骆嘉先是一愣,然后心虚地低下头,半晌之后他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话来:“她……”他抬起头来,“……她真的很难缠。”
难缠?文馨心里想笑,但更想哭。
—安妮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
“你以后也会那样对我吗?”她歪着脖子说得很快,如果说得不快她就说不出口。此时泪水已不知不觉地蓄满她的眼眶。
骆嘉半天没反应过来她那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学生问了一个老师不能理解的怪诞问题。他想了老半天,突然气急败坏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文馨用手温柔地抚摸了一下他的下巴,然后松开了那只手。骆嘉还想一把将那只手抓住,她用力地甩到一边去。
“你让我静……一静!”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其实是在吼她自己,吼她自己对自己的怨恨和不满。是她,是她害安妮失去了孩子,甚至安妮的死也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转过身去,把滑落到嘴角的眼泪轻轻一抹,毅然朝着前方走去。
可以想象骆嘉愣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表情。离开,总需要一个理由。她总算找到离开他的理由了。
第十一话
45
关于安妮的死,文馨简单地推理了一下,大致情形有两种:
第一种,二月十四号那晚,柜子砸下来之后,她逃了出去。安妮的计划失败,并且早已对生活不抱希望,所以开车坠海自杀。
第二种,就像警察所说,如果有凶手,那死者当时必然处于昏迷状态,凶手把排挡打到D档或者S档,让车子按照坡度自动冲下去……二月十四号晚,柜子砸下来之后,她安然无恙,而安妮昏迷不醒,她开着安妮的车子把安妮运到海里,伪造了安妮自杀的假象。
如果是第一种,她逃出来之后为什么不去找骆嘉?而且安妮的死如果和自己无关,自己又怎么会幻想出“安妮”这个人格?
所以,很可能是第二种!她把安妮推进大海之后,跌跌撞撞地晕倒在大街上,被吴光明捡到,醒来后她什么都不肯说,所以吴光明也认为她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尽管文馨不认为自己是有胆量杀人的人,但她越想越怕……甚至想去警察局自首。如果她真去自首,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坐牢?死刑?骆嘉又会怎么看自己?身边的朋友都会怎么看自己?……
文馨甚至怀疑戴院长已经在怀疑自己了……
不行,在她做出自首的决定前,她得“逃”。
此刻,文馨已经不辞而别,离开了普恩医院,沿着大巴车站的方向一路向北。一路上心情跌宕起伏,郁闷难当。
过了一个地铁与公路的交叉处,有一家小小的店铺,上面写着“油墩子”三个难看的大字,店铺呈半露天状态,可以看见一口大油锅。她站在一边等车,不时地盯着一个胖女人用扁圆的勺子舀着伴着鸡蛋、萝卜丝的浆糊往油里一丢,兆丰年间的香味便立刻四下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