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韫回宫时,谢珠藏正双目无神地搅着一碗血燕窝,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玄玉韫轻声唤道:“阿藏?”
谢珠藏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韫哥哥。”
她的声音满是疲惫。
玄玉韫心中揪紧。他听说了今日白天的事,恨不能把扈昭仪戳出一个血窟窿来。为了压下心中的戾气,玄玉韫在毓庆宫外驻足了许久,才敢到西殿来。
玄玉韫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谢珠藏,只扯着些谢珠藏可能感兴趣的话题道:“今日,还好赵婕妤机敏,知道把父皇请来。”
谢珠藏提不起精神来,只慢慢地搅着手边的血燕窝:“是她谨慎。与其与扈昭仪交、交锋,不如……请陛下来,主持公道。若是扈昭仪跋、跋扈,则陛下不喜。若是扈昭仪胜,赵婕妤……婉言两句,也有好声名。横竖,她也不会吃亏。”
玄玉韫见她说了那么多话,压下心中的高兴,轻声道:“父皇肯拔冗前去,也是赵婕妤的本事。”
确实,玄汉帝肯拨冗前来,是谢珠藏没有想到的。
“帝王之爱,扑朔迷离。”谢珠藏没什么精神,没有思量这句话能不能说,甚至都没有仔细思量这句话可能把玄玉韫囊括了进去。
玄玉韫正色道:“胡说。”
玄玉韫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孤对你的爱可一点儿都不含糊”,但是他及时把这句话咽了下去,瘪瘪嘴,休整旗鼓地道:“孤可不会纳别人给你气受,孤更不会让别人看你的热闹。”
玄玉韫这话,确实是一点儿错也没有。
扈昭仪明面上是备受宠爱,可这当真就是真相吗?
若是真相,前世玄汉帝为什么会同时赐谢尔雅和扈玉娇为太子良娣——这难道不是让她们二虎相争吗?今生,玄汉帝为何会因她用梅花玉版笺去求情而网开一面?又为何会让她和玄玉韫看到扈昭仪跪地替画舫撞船辩解?
玄玉韫连宫女对她的一声轻笑都忍不了,若是心爱之人,玄汉帝又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看到她下跪的狼狈模样!
可若是不爱,言语里的关切和维护,难道所有的情谊都是假的吗?
若是平时的谢珠藏,此时不会先想玄汉帝对扈昭仪真正的感情,而是早就出声调侃,喜笑颜颜,势必要循循善诱,让玄玉韫不得不吐露心里话。
可她今日,只是低声应道:“是啊。”
玄玉韫泄了气。
看到谢珠藏偃旗息鼓的模样,他方知自己的心也会跟着,如同被人攥紧了一样疼。外头夜色愈发的沉郁,就像谢珠藏的心情一样,只直直地往下坠,怎么也好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