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韫原本急冲冲的性子,闻得她轻描淡写地话家常,那股冲动不安,如皲裂的旧墙皮一点儿不留神,有股平静漾在胸口,他顺着话捻了块桃酥,敷衍地吃两口。
林云芝心底没太多大晋礼教、三从四德,平常姑娘家的扭捏或许会因这事扭捏,难以出口。
少了太多的顾忌,她沉下气道:“见过木匣里头的物件,大体也能明白我话中意思,你我二人,委实合不到一处”
后半句,愣是自己没忌讳,说出来声音细若蚊蝇,她想自己到底是姑娘家,要是表现的太面色如常,未免显得太多淡然。
朱韫执盏的手若不仔细盯着怕是全然无法察觉方才一闪而过的失态,借饮茶遮去脸上异样。
厢房里噤若寒蝉,随自己话落下,场面陷入死寂,唯有胸口搏动的心跳声格外清晰,片刻后,林云芝才听到低沉沙哑的回应。
“为什么不能是我?”
声音像两把短兵相接的匕首,独有韵律穿刺耳膜,明明掩饰的很好,林云芝却能听出对方泄了气的皮球,所有勇气质问一并划开道不见底的口子,毫无意外,朱韫怕是再问不出第二次,一次已然力竭。
“没太多的缘由”她自己虽然对感情没太多奢望幻想,或者说从头到尾都是镜花水月。
糊里糊涂,她原以为拒绝朱韫只是因为怕麻烦,忧心两家之间的门第落差,但直至方才,从哪双浅色眼睛里她霍然察觉,心底有道声音掷地有声
他并不是自己中意的那个人,尽管看来对自己动心的人中,他是最体面的。
林云芝手落在花梨木台案上的花瓷瓶,里头斜倚着两枝花--一只是盛放艳丽的月季,另一只却是浅淡的绢白海棠,瞧着相得益彰,但仔细看却能品出两者的隔阂罅隙:“两花同季,但各表其色,月季娇艳如火,海棠寒如雪,两者之异无甚谁更胜一筹,或是同在一处,只会适得其反。”
“你同我为师徒,并无不可,但若想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不怕戳你的心,我一介寡妇实非良配”林云芝眉眼一垂,嘴边绽开一抹笑:“话直来直去,却比扭曲含糊来的好”
朱韫品性为人都是上佳,但成亲总归在两人间要有感情,林云芝眼下身为人妇,即便是个寡妇,但却不愁自己往后孤寡。性子合不到一处,有前世的影响在,她不想那样窝囊憋屈的在大宅门里渡过,县府里的少奶奶总归是笼中雀,体面风光,来去反受拘泥,还没她这小酒楼来的洒脱。
朱韫走时失魂落魄,自己没多加劝慰,因自己身在局中,若一味劝解只会显得自己虚伪、浮于人前,些许事,静下心来琢磨,总能豁然开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