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邪温和道。
他单手还扶着自己的右臂,眉宇中似乎藏着一丝隐痛。
这书生最是好面子,若不是真的伤着了,哪里会当众拉着一个婆子理论。
冯婆子苦着脸赔笑:康秀才公,您大人大量,且绕了老婆子这回。
我若是拦着你,只怕你还怪我小心眼。若我放了你,胳膊有伤又如何?
康邪慢条斯理道:不若你随我去医馆,请了大夫来给我看,若是无事,你只走了就是。若是有事,你请了你儿女来交付银钱就是。
冯婆子可没想着,不过是来一趟给县丞家公子带话,怎么把她自己给捎带了进来。她可不是个能给人家掏钱的,当场都要哭出来。
秀才公,您可行行好,我老婆子哪里来的钱!您这是在逼我去死!
这话一说,不少人都乐了。
你不是最有名的媒婆吗,说成一件,手里可要落好几两的银子,怎么就没钱了?
钱袋子里的银子舍不得往出掏,冯婆子,这可就丢人了啊!
冯婆子可不是狠狠丢了会脸,她臊得没话说,生怕让康邪给抓着带去医馆看病赔钱,却是趁着人不注意,一扭头转身顺着大门跑了去。
这行为是直接连媒也不做了。
所有人都哄笑,得了大乐子似的。
唯独康邪,嘴角的那抹笑更邪气了。
冯婆子最是小气,为了省钱吃糠咽菜,自己胳膊断了都不去找大夫,怎么可能舍得给他出钱。
跑了好啊,跑了,就别想再来了。
康邪收回目光,彬彬有礼对着那琳儿道:不小心在贵酒楼惹了事来,若是姑娘得空,烦请告知安家娘子,康某为补回贵酒楼损失,之后几天,就在贵酒楼住下了。
康邪说住下,倒不是说大话。
他先是与士子们宴客,一日三餐尽在安记酒楼。
只他来了就来,从不曾提起安家小妇人,任由别人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
三天后,听闻那县丞家的小公子换了个媒婆,听说吃了教训,准备这次不走酒楼,要走了后院小门,上门来给安家小妇人说亲。
康邪嘴角带着那抹子邪里邪气的笑,扯了扯衣领子,一口灌了杯中酒,脚步跌跌撞撞。
这康秀才在酒楼吃了三四天,素来规矩的,从不曾乱走,这跑堂小二皆未注意,到叫康邪一路跌跌撞撞撞到了后院里去。
央央独自一人,身边得了使唤的人不过几个,各司其职,黄昏失了金色逐渐暗沉的天,可不见一个人。
小别院一眼看去,就一盏灯笼挂在房檐下。
那挂着灯笼的,是正房。
正房里住着的,是他的小妇人。
康邪眼底多了些深意,脚下踉踉跄跄,一路摸到了那门口,手一推,门开了。
已经初冬降临,小妇人裹着厚厚的披风,侧倚贵妃榻,闭着眼在浅睡。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噼里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