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瑾这几天未曾出宫回府,依旧住在临华殿,偶尔去紫宸殿见宁衍时,也经常能看到他对着那只装着先帝遗旨的木盒发呆。
宁怀瑾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不大行,有心想找宁衍好好说说,可奈何他刚刚接手禁军,不但要职务交接,还要在短时间内熟悉禁军的内情和宫城内外的部署,整个人恨不得一拆两半地用,连上朝的时间都没有,实在腾不出手来,只能琢磨着等忙过了这阵再说。
今年宁衍虽然免了万寿节,但这两年来积压的百官考绩等事还是乱糟糟忙成一团,内阁和前朝几乎一刻不得闲,每日内阁的烛火都能燃到子时。
大理寺查办了舒家,舒家这一溜空出的缺便要找人顶上,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忙得江晓寒也是脚不沾地。
以至于宁衍回京后过了足有四五天,他才想起一桩事来。
宁宗源当初驾崩之前,曾留给他一封不许宁怀瑾在三十岁之前成家的圣旨,江晓寒之前算了算宁怀瑾的岁数,发觉他今年正好过了三十岁生日。
那这圣旨按理来说就没什么用了,可毕竟是先帝亲笔所书,江晓寒自己不好处置,就只能交还给宁衍,让他是销毁也好深藏也罢,怎么都他说了算。
江晓寒进宫时还想着,左右宁衍和宁怀瑾的事儿现在已经是铁板钉钉,这圣旨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差别。他只要进宫走个过场,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就齐活了,却不曾想宁衍会有那样大的反应。
老师说什么?宁衍愣愣地看着他手里那卷封好的圣旨,语气显得有些飘忽,又问了一句:您说这是什么?
是先帝的遗旨。江晓寒说:先帝曾有言,令恭亲王三十岁前不得成家娶妻若臣没记错,恭亲王今年已过了三十岁整的生辰,这封遗旨上书的条件已经达成,可以功成身退了。先帝亲笔所书,臣不敢善留,所以请陛下做主。
宁衍没说话,他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般,手里的笔都忘了放下,饱满的墨汁挂在笔尖上将坠不坠,危险地悬在干净的宣纸上方。
江晓寒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宁衍。
然而宁衍神色怔愣,脸色也有些发白,江晓寒皱了皱眉,觉得他这个反应似乎不大对。
陛下江晓寒担心地唤了他两声:陛下?
宁衍猛然回过神,他执笔的手一哆嗦,笔尖上那滴墨珠顿时落了下来,砸在宣纸上,将这半封奏折都毁了。
宁衍这才如梦初醒,他草草地放下笔,示意何文庭去接过东西来。
老师连宁衍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