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来就是一张巧嘴,无论多糟糕的境况,总能在灰烬中瞧出一两点尚未泯灭的火星。
姜央听完,心里的确舒坦不少,手里缓缓搅着汤匙,心思随碗里深赭色的汤面,一圈一圈荡开涟漪。
她虽不知这位凶手是谁,但瞧他今日杀人的架势——刻意用箭贯穿眉心,将人钉在门上,分明就是在模仿宫变那日,卫烬对卫煊做的事。且杀的还是春宴上,他们获得的最重要的人证,已经被关入锦衣卫昭狱的证人。
赤/裸裸的挑衅,有恃无恐。
这凶手一定与东宫有关!
“宸王那边可有消息了?姬家呢?”姜央舀起一勺姜汤,没着急喝,偏头如是问。
云岫摇了摇头,叹道:“姬家那边一直有人盯着,但始终没瞧出个异样,咱无凭无据,也不好就这么贸贸然地抓人。至于宸王殿下……原本春宴那桩巫蛊案过后,石大人就该动身去往赣州,秘密调查宸王的,后来叫一些事绊住了脚,昨儿才刚刚动身。谁知人前脚刚走,后脚自家后院就起了这么大一场火……”
这也是难免的。
卫烬现在虽已坐拥天下,然而手底下真正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部下,当真寥寥无几,否则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急让云琅跟石惊玉拜师学艺。
这回的事,有连城帮忙,她自然放心,但只怕凭连城的身份,也不能多帮他多少,毕竟这回还搭进去了一位南缙的使臣。
他们千里迢迢赶来促成两国通商之事,一到地方就马不停蹄地主动设宴款待他们,足可见他们十二万分的诚心。然而偏就是在北颐地盘,天子眼皮底下,死了一个南缙的使臣,站在人家的立场上考虑,他们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通商之事暂且搁浅是小,倘若因此而引发两国战火,那罪过可就大了!
帝京才刚经历了一场浩劫,这内忧还没解决,若此时再添外患,无论对北颐,还是对卫烬本人,都是大大的不利!
握着汤匙的手不自觉收紧,姜央叹了声,到底没心思喝了,放下汤匙,推开碗,伸长脖子往窗外张望,黑漆漆的,只能勉强瞧见远处门上杳杳挂着的两盏西瓜灯。
午间放在窗台上的小红鱼还好好地放在原处,长而薄的艳红鱼尾在水中佯佯款摆,鱼鳞里掸落闪烁的光屑,似下了场细薄的雪花,衬着琉璃瓶的微蓝,透出一种微微发紫的妖冶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