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问,那你还有神力吗?
女人微笑着弯下腰来,清香的兰花味儿萦绕在小狐狸的鼻尖。
“有哦。”女人伸出手指,点点月光萦绕在她指尖,竟凝成一只蝴蝶。蝴蝶轻轻盈盈飞到他脏兮兮、湿乎乎的小爪子上。
“你想要神力吗?”女人的唇翕忽一动,轻轻柔柔地问。
小狐狸点了点头。
小狐狸点头,源于对神力的好奇以及蛊惑;而兔爰施舍给路过的野狐狸神力,并不是出于什么怜悯,更不是出于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
她是无聊啊。
大音希声,大道无情。
这位上神活了几万年,该看透的也看透了,该磨灭的情也磨灭了。
而神一旦无情无欲,便呈现两种极端:一种是真正的冷情,端坐在神坛持着莲花,垂眼看凡界一眼万年。另一种是无情之后的多情,她没有情,所以更容易无端搅出一些事端来;她没有情,所以留了情也不自知;她没有情,所以看着众生为她痴迷时更觉着可笑。
兔爰很像后者,但不完全是后者。
因为她做事已经失去了目标:她甚至不是为看他们的痴相而撩拨,她只是觉得无趣。
就像她现在伸指点着小狐狸的额头给他注入神力,并没有什么目的。既不是想让他好好修行位列仙班走上正途;也不是想让他修进邪道搅乱乾坤。
她只是赏月时正巧碰着这只小狐狸,觉得好玩,就这样做了。
小狐狸陡然得了神力,身子并不好受。
肉体凡胎——何况还是畜生——乍一获神力,心脏胀得几乎要爆开,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小狐狸凄厉悲嗥,蜷缩在桥头抽搐,口鼻喷出一口一口鲜红的血。
兔爰仍微笑着,她立着看了一会儿,等小狐狸渐渐停下呼吸,便拢一拢衣袖,闪身离去了。
第二天清早有挑着豆腐路过的路人,他借着天边喷薄的日光瞧一眼地上喷溅的血迹,心里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血呢?
小狐狸拖着要死不死的身子缩在麦垛里,他全身火烧火燎地疼。
七日后,疼痛消退,小狐狸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饿。
自己明明整整七日没有吃东西了。
他感到全身骨骼都清爽,掠过耳边的风竟能带来远方的声音,它跃上屋脊,一眼能望到千里之外的京城。
月光再次如水一般泄下来,小狐狸半张开嘴,月华如琼浆被吸进他的身子。
他,好像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