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人吐了吐舌头,翘着兰花指拈针的模样颇有些像那绣花的姑娘,还捏着嗓子尖里尖气地说道:“奴家可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得干完了这一茬,才能接着下一茬。”
岂料萧北城竟然接过了他手里的针线,按着君子游的伤口,抬腿一脚就把蹲在地上的姜炎青踢得踉跄几步。
“这里我来,那边你要是敢出岔子,我就把你抹上泥浆扔到火窑里烧成兵马俑给他陪葬。”
姜炎青“嘁”了一声,显然是不情愿的,逼不得已只得挽起袖子去看了萧景渊的状况,这厢君子游睁开一只眼来瞟了瞟萧北城,只见那人操着针线,极为小心地在伤口附近斟酌着下针的位置,就怕缝错了地方,害他平白吃苦。
察觉到了君子游炽热的目光,萧北城掌心覆上他的双眼,将他的头轻轻按了回去,“子游,别看,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不疼的。”君子游抽出了挂在颈子上的药瓶,只有拇指那般大,恰好能装下一颗药丸,他晃动着也未闻回声,可见已是空了。“吃了药就不疼了,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小场面不算什么。”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与阎王抢人,在姜炎青的奋力救治下,萧景渊终于睁开双眼,朦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知是谁喊了声:“陛下醒了,陛下醒了!”
萧北城握针的手一顿,回望着那人所处的方向,君子游微凉的手覆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背,朝他点了点头,萧北城与他目光相触,得到回应后立刻奔向他在意的亲人,可他赶到时,却只听得那人喑哑得几乎难辨字音的遗言。
“……其实,不是要你看好清绝,而是要清绝护好你。”
那一刻,他眼中神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可惜转瞬即逝,便如飞逝而过的流星,很快光芒黯淡下去,眼睑也随之合了起来。
恍惚间,萧景渊似乎又回到年少时,轻狂无知,懵懂青涩,对世俗有不满,却依旧怀着对人生的追求,找得到前路方向,不至于迷失在遍布杀机的诡途。
是什么时候画地为牢,将自己囿于出身的樊笼,偏要纠清个是非黑白呢?
他依稀能记起当年挚爱在鬓边的厮磨,忆及林溪辞生前对他的真诚劝告,可是这些年,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