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慢慢地睁开双眸,头顶所嵌的明珠琳琅入眼,柔和的明辉虽亮却不刺目,怔怔看了片刻,恍惚中的崔莞慢慢回过神来。
尽管眼前仍有几分茫然迷离,她仍吃力的转动眼眸,打量四下。
随着眸光渐渐凝聚,眼前的事物愈来愈清晰,四壁着锦,颠簸不止,加之耳旁一阵阵辘辘声响,即便此时崔莞思绪浑噩,也明白身处何处。
她只扫了一眼,睁开的眼帘又升起一丝沉坠感。
突然间,崔莞好似忆起了什么,唰的一下,半阖的眼眸顿时瞪如杏圆,再顾不得头颅的晕眩与浑身上下的酸软,咬牙撑手,便要坐起身。
“饮沉梦,即便不大醉三日,醒来也定然眩晕难耐,若不想苦熬,就乖乖闭目入眠。”
平板无波的声音在车厢中乍响,崔莞侧眼望去,却见一道身影稳稳的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的角落里,时不时随颠簸轻晃几下。
湖蓝袄,十字髻,正是岑娘。
这是怎么一回事?崔莞仍是坐起身,强忍下额角隐隐的疼痛与眩晕,张口便问,可朱唇翕张,平日里清若珠玉相磬的悦耳声,全无!
她,她的嗓子!
崔莞下意识抬手捂住脖颈,虽经过一盏温茶滋润,舒畅不少,然而咽喉处仍旧泛着一丝涩疼,恍惚中不觉,眼下却愈来愈明显。
不,这不是关键之处,她忍不住又张开口,尽全力大喊一声——
无声!
除去从喉中挤出的呼呼喘气声,根本没有半丝声响!
她的嗓子,哑了?崔莞满面震惊之色,冰凉的手怔怔的抚在脖颈处,后背一阵僵硬。
她分明饮了刘珩命人端来的“毒酒”,未死之事,她心中多少有一丝明了,可为何会失声?
难道是那沉梦?是刘珩?
好似看穿了崔莞纷乱的心思般,静静坐在一旁岑娘忽的张口,淡淡地说道:“沉梦中掺了一丝令人暂且失声的药物,莫约数日便可解,姬可宽心。”
原来如此,崔莞高悬的心渐渐回落,可刚落下半分,又蓦然一颤,惊愕的目光急急投向岑娘,可入目的,却是岑娘双眼紧闭,面无表情的模样。
显然,该说之言已说完,她不欲再开口了。
崔莞用力咬着下唇,借此疼痛来抗拒眼前的眩晕与困倦之感,她移开眼,身子略略往后一倒,软软的靠在车厢内壁上,看似与岑娘一般打算闭目养神,却趁着其不备,悄然掀起一丝车帘子,匆匆往窗外瞟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