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算哪......"
"是。"长光忽略自己由这叹气中所带的欣羡意味而引起的怪异,沉心核算,不再旁鸢。
直过亥半,长光终于拢着眉将之全部核算完毕,在他合上帐目时,妫语沉婉的话音便传了过来。"核算完了?"
"是。"
"可都正确无误?"
"正确,但有误。"
"唔。"妫语的目光忽然就变得有些深沉,"说下去。"
"国政的各笔款项都是即奏即取的,且略有不足便加征赋税以充国库。"长光顿了顿,其实这是题外话,但他就是因为这加征的赋税才入的宫。在达官看来才不过几两银子的赋税,可是却把许多人的一生都彻底改变了。他想起自己的妹妹,皇上是厚待他的,但曾经的苦却是深深地刻进骨子里的。皇上是个有所做为的圣主,只是有些事情她还并不知道,最关民生的就是这一条,她会想听的。"这是碧落一直沿承下来的老规矩,只是长光发现,这笔款子中有一大笔不知去向。虽有名目,但花费只是虚名......皇上,如果单就帐目来说,做得近乎完美无缺。"
"完美?都是做给我看的!"妫语霍然立起,"哪有什么不知去向!还不都进了大臣的私囊!一个字,就是贪!"
长光心中认同,但这话却是不能述之于口的,作为一个内臣,他只能说到这里了。
"取国帑以为己用,取光了又加征赋税,夺民之利以饱私囊,这帮国之蠹虫!若听之任之,还哪里有个国家的样子!民不聊生,不用他匈奴来犯,藩王来叛,碧落早就自取败亡了。"妫语在大殿上来回走着,帐目其实她先长光一步已核算过,当时就瞧出不对劲,但还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是自己弄错了,毕竟户部有汲克在,不至于糊弄自己到这个地步,但现在看来,汲克并不是个靠得住的人。虚帐,全是一笔虚帐!若长此以往,国库之财尽入私臣之手,国将不国!"要整!一定要整!"可是怎么整?拿人定是不行,朝中多少官员,都盘根错节地牵扯在那里,即使如今她已亲政,令出即行,生杀予夺,但真正要除一些弊政却并非便易。
"皇上请息怒。户部一直是六部中最难办差的一个,这些都是法之沉疴。其实在继顺年间还更厉害些,这些年算是好的了。"长光出言劝慰。
妫语深吸一口气,暂按捺下脾气。这事要办也急不得,看来明儿得找孙预他们来好好商议一番再说了。
可是孙预......提到孙预,妫语总是有些不大自在。那日之后,她一直回避他,但似乎越回避,就越觉得他无处不在。依法依礼,他那日自是欺君犯上,但......但她能拿着这个办他么?他倒是不怕,而她也的确说不出口。哼!想来他定是料准了自己不敢开口,所以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