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元嘉飞快地一想,如果是自己成婚,或是移情别恋,以程勉的脾气,绝不可能说出萧恂这样的话。即便是自己,恐怕也不能忍耐,即便忍耐,也是痛彻心扉,万分不甘。但他还是劝慰说:“翠屏山中假真人野道士多得是,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们又不认识你与大郎,说不准的。”
“不是道士。”萧恂摇头,“恐怕是个病人。”
“人在病中,心性和往常不同。说的话更是不可全信。”
萧恂顿了顿,倒是没有反驳,片刻后忽然说:“哦,对了,我看你一时半刻也不会回王府了,虽然未必会效仿,但我看程府这防卫实在稀疏,你还是多留个心吧。”
“嗯?”
“昨日虹州来信,高磐死了。”
“什么?”
高磐是安王的旧部,还做过瞿元嘉的上司,瞿元嘉算是在他的手下发迹的。他立刻追问:“他素来强健,怎么会……”
萧恂沉下脸说:“不是暴毙,是被裴氏的后人杀死的,都不到十五岁。也不知是如何进入了高磐府中为奴,在夜里绞死了他,还将他的头颅砍得面目全非。事发后,两人也畏罪自尽了。”
新君即位后,为了安定民心,推行了数项新政,其中的一件,就是不过分牵连平佑之乱的附逆者,首逆者齐王萧晄的母族和妻族都没有受到株连,他的几个儿子都年幼,一律流放了事,女儿甚至留在了京中交由其他宗亲抚养。其余萧晄的心腹,也一律只是斩杀家中的男丁,女眷几乎没有受到牵连。唯一的例外,就是族灭程氏在京中三族的祸首,被萧曜下令夷了三族。
平佑之乱起势凶猛,殃及京中许多士族门阀,但是因为新君仁厚克制,对诸州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与齐王及其幕僚有所婚姻的世家,由于没有被牵连,也就没有铤而走险,另起兵马割据。但是,即便广施仁政,新帝登基的第一年,杨州就出了一件大案:在平佑之乱中被绞杀、然而尸首不知下落的赵王的母族裴氏被查出私藏甲兵,意图不轨。当时遥领杨州大都督之职的正是安王,大都督府长史则是高磐,查明谋逆的证据递回帝京,最终,天子敕令,凡是居住在杨州和京中的裴氏一族,成年男子一律绞杀,不和离的妻子、女儿及未成年的男丁,没为奴婢。而几乎在同时,京中开始流传裴妃为了废太孙、扶赵王即位,不惜与齐王有私却反为其所杀的传闻,虽然此传言很快就在大内的示意下迅速扑灭下去,但对于已经受到惩治的裴氏一族而言,也不能带来更大的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