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门的是费诩本人,认出程勉后他勉强笑了笑,程勉先说:“怎么你自己来应门?下人呢?”
“元双怕吵,也不想见人,我就将下人们都遣散了。能放良的放良,不能放的也送到了其他人家里。茹娘子会过来帮我一把,还有葛大夫家的小郎君也来……我这些天心烦意乱,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没有像以往一样,常去你府上拜访。倒劳你来了。”
程勉一点头,先进了门,然后指着不作声跟在身后的萧曜说:“今日殿下和我在刺史府当值,我自作主张,邀殿下同行。我们见不到元双,但见一见你,也是好的……”
不料,费诩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上前一步握住程勉的手,又急对萧曜说:“不妨事的!殿下是元双的旧主,殿下若是能去探望她,宽慰她几句,我感激不尽……”
萧曜退了半步,很快追问:“她……不好么?我听茹白玉说,她饮食如常,身体也没有大碍……”
费诩根本不记得自己和来客都在室外站着:“吃喝都是正常。就是不说话,也不哭,什么事情都不过问。我……我没有照顾好她。”
萧曜的心紧紧一缩:“我当然想去探望她。”
程勉则安慰费诩:“你不必过于自责。你们夫妇恩爱,将来还会有小孩子的。”
费诩本还维持着镇定,忽然整个人懈疲下来,半晌后,抖着嘴唇说:“……却不是这一个了。”
萧曜不忍再听下去,又急于见到元双,赶快说:“元双方便见客么?你要不要去问一问她?我在门口等。或是隔着屏风,我与她说两句话也好。”
费诩惨然一笑:“一定是愿意的。”
言罢,费诩领着二人走到了院落最深处的屋舍。尽管门窗紧闭,萧曜依然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他不免益发担心,男女之别一概抛诸脑后,只等费诩拉开一线门缝,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过来的路上萧曜也不是没想象过元双此时的模样,然而眼前所见,与他设想的非但不同,甚至说得上截然相反:脸庞更圆润了,气色并不算坏,就是整个人迟迟的,听见门的响动声,还是木木地坐在榻上,连偏一偏目光都免了。
萧曜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竭力放平缓呼吸,徐步走到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柔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元双的回应迟迟才到。她扭头看着萧曜,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意外的神色,只是掀开被子要起身:“殿下来了……殿下要来,怎么不派人通传一声呢?殿下吃过晚饭没有?冷不冷?”
萧曜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又硬生生地停住了搀扶的动作。费诩抢到榻前,为她盖住被子,轻声说:“你不要动,殿下就是来探望你。”
元双也不反驳,又定定地停住一切动作,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