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当年的自己,绝望地割破手臂,虔诚将血滴进母亲的汤药里。
母亲当着他的面倒掉了那碗药,轻柔地擦掉他额上的冷汗,与他一起把陪药的酥糖分吃了。
那是怎样的甜味啊。置身烈火般的骄阳下,萧曜冷淡而清晰地想,若是这般轻易就能求来雨水和洪流,斋戒何妨?祭祀何妨?伤害自身、乃至献出性命又何妨?
不为而成,不求而得,是谓天职。
等这荒唐血腥的仪式过去,萧曜面无表情地绕过满地的血迹,朗读完自己手中的祭文,投进了香火堆中。
汛期虽然不会因任何人的祈求而来,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也该做的了。
那他就去做。
八月上旬的一个深夜,刘杞和彭全忽来求见。
萧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不怎么入睡,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刻问:“黑河涨水了?”
冯童的语调紧紧绷着,过于平静,以至于有一丝奇特的诡异感:“别驾和长史定是有要事。恐怕不是好事。”
见到两人后,萧曜立刻懂得了冯童言下之意:彭全面如死灰,刘杞则气势汹汹,唯一相同之处,就是两个人眼中都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机。
他们的来意也很快明晰了——正和与长阳争水,长阳一侧截断了黑河,正和县令派县尉彭英前去长阳拆坝,其间生出冲突,引发了两县乡民械斗,乱中彭英和两名衙役不仅被打成重伤,更被长阳的乡民扣住,活埋了。
“暴民至斯,实是闻所未闻之惨事。下官不敢拖延……”
萧曜现在听不得这么尖锐愤怒的声音,觉得耳旁轰轰乱响,针扎似的难受。他挥手示意刘杞不要说了,转向彭全:“……彭县尉的死讯确认了么?可有转寰的余地?其他死伤如何?”
彭全掩面伏地:“小侄因公殉职一事,下官尚不敢告知家人,惟有及时告知殿下,恳请殿下早做决断。”
在本朝律法中,民伤官已是大罪,更不必说杀官了。罪状既然明确,萧曜先不着急过问罪首,而是问:“连州干旱频发,类似的事情,以往有没有?”
彭全一口咬定:“从未有过。”
“不是说杀害官员。以往旱灾,也未有截流争水之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