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是个严厉的主母,程府上下对私逃查得很严,但那时我娘已经被当时的安王世子要走,我铁了心想逃走,想来想去,全府上下,只有去找你,才能有一线活路。可你当年交游广泛,常常夜不归宿,我只敢趁着夜深去找你。去的时候你并不在,我也不敢走,
就一直蹲在角落里等,等到下半夜,终于把你等回来了。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回到住处后没有进屋,就在檐下躺着,我记得月亮照在你的脸上,我以为你哭了,忍不住走近了看,才发现没有眼泪,全是我看错了。你发现了我,问我,‘元嘉,你怎么来找我了’。我问你谁把你灌醉了,你不说,还是枕着胳膊看月亮,又说,‘你是不是忍不了了,要走了’。我才知道你也知道我一直挨打的事。你还对我道歉来着,可打人的不是你,你有什么可道歉的。于是我改变了主意,原来你也不快活,有些事你做不了主,我宁可私自逃了,绝不牵连你。我就骗了你,说我来替大郎找狗,找到你这里。那天你告诉我,我娘又有了身孕,如果她平安生产,也许世子高兴之下,会同意我们母子团聚。这件事你也说对了,妙音出生后,我终于离开了程府。我后来才想明白,你是真的醉了,那句‘要走了’,根本是对你自己说的。只是当年的我一点也不明白,什么都没做。”
瞿元嘉的声音轻得像在复述一场旧梦,程勉亦如同深坠迷梦里。醒过神之后,他抓着瞿元嘉的手臂,示意他也坐上床榻,然后盯着他正色道:“我是不记得了。我小时候也是没用,母子相聚是骨肉人伦,凭什么要你们分开。要是能重来,我一定带你砸开安王府的大门,不让你们分开。”
瞿元嘉很轻地一笑,亲亲他的额头:“可惜当年的我没有遇见现在的你……算了,说不上可惜,不然我晚认识你好多年,更少想着你好多年。”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不止做了一回,可听到这句话,程勉又一次脸热了,他简直不好意思再去看瞿元嘉了,眨眨眼,又摸摸脑袋,小声抱怨道:“你这个骗子,还说什么蠢笨不会说话……”
抱怨完,程勉投入瞿元嘉怀中,拉着他躺下。他的手指绕着瞿元嘉的衣带,另一只手严严实实地揽着他的腰,大半个身子更是压在他胸前,全然不顾这个姿势会多么不舒服,又说:“你怎么早不说。”
“怪丢人的。也忘得差不多了。”瞿元嘉抚摸着程勉的肩胛,“不知怎么,今天忽然想起了些,只想和你说。五郎,到了安王府我还是更愿意和动物呆在一块,马、狗、猫、鹦鹉、兔子,动物好,喜怒哀乐都清清楚楚……安王府上下觉得我古怪,同僚亦是如此,觉得我无论男女,都不亲近……”
程勉撇撇嘴,打断他:“他们是蠢货。你在等我呀。”
他热烈地翻上瞿元嘉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瞿元嘉大大方方地任他看,也认真地点头:“是。我在等你。”
程勉勾下颈子,啄了一下瞿元嘉的嘴唇,小声道:“以后……我一定再不教你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