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邪,”宁和尘转过脸来,终于看了他一眼,说道,“天下的人都在追逐自己的欲望,我当年不留在草原,和你无关,只是我也有我的欲望。”
伊稚邪:“是什么?”
宁和尘笑了,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
宁和尘在少年的时候,他的躯体容不下他的才华。他总觉得自己相貌出众如此,武艺高强,他一定不会是一个俗人,这天地就是一张画布,等着他挥斥方遒。可是又因为这要命的相貌和武功,他在哪里都觉得容不下自己,都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他想要的实在太多了,如何都满足不了自己的欲望。
那刻在骨子的孤傲就是这样产生的,他确实看不起天下人。这一切都从认识李冬青开始瓦解。
在李冬青之前,他没见过有人比他出众,宁和尘眼睁睁地看着李冬青惊人的天赋和头脑被他自己藏了起来,也眼睁睁地看着他甘于平淡。
李冬青一直觉得,宁和尘是不可超越的,是永远高高在上的,但是在宁和尘的眼里,李冬青才是一块真正的璞玉,也可能相爱的人必须要互相欣赏,互相仰望。
宁和尘只有在李冬青身边,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平静,因为他感觉他这一辈的渴终于解了。李冬青更像是他的孤傲的解药。
伊稚邪说:“当年我问过你一次,我现在不介意再问你一次,宁和尘,你愿意陪我留在草原吗?”
宁和尘笑了,遗憾地说:“不行。”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出来了,天边炸裂出一弧光,撕裂了夜空,日光总是比太阳先来,人也总是看见了一束光,就知道黎明要来到了。所有的不堪和杀戮都发生在了夜晚,天亮了之后都不存在了。
宁和尘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实在没有办法。”
他说实在抱歉,但是也没有几分歉意,宁和尘最擅长辜负别人的心意,不在意别人的真情。他现在的眼里也没有什么感情。
伊稚邪皱着眉头,深深地看着他。等了两年,还是一样的后果而已。
“那敢问你的道是什么?”伊稚邪礼貌地问道,“与月氏同生共死吗?”
宁和尘嗤笑了一声:“月氏算什么?”
他这样反问了一句,但是没有回答伊稚邪的问题,而是纵马向前,发丝飞扬,高高地扬鞭,奔回了王账,李冬青站在营地前等他,看见他骑马回来,宁和尘下了马,把缰绳递给了他,李冬青把马牵着,另一只手牵住他,说道:“先在这睡一觉,火寻昶溟他们已经去睡了,你和他们挤一挤罢。”
宁和尘问:“你去干什么?”
“和大歌女走一趟,”李冬青道,“还有很多人在后面等咱们的消息,我和大歌女去告诉他们消息,大歌女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先回敦煌,剩下咱们几个留在这里。”
宁和尘看了眼他的脸,说道:“你鼻子还疼吗?”
李冬青下意识摸了一下,然后笑道:“疼得要死,我以后一定要把这仇报了。”
伊稚邪在身后说道:“现在就可以,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