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尘慢慢地道:“要江湖的兵马人力。”
李冬青说:“就是这样,他不想要花钱在买人为他效忠了,而是要让所有江湖人士都成为他的手足,新颁布的黄金令确实是缓兵之计,他还有后手,但后手却不是打压,而是利用。可是这样到了最后,江湖就彻底不存在了。武人入伍,成了皇帝的士卒,那黄金台还有什么必要存在?归根到底,帝王之心,是不管什么也要握在自己手里,不光握在手里,还要足够强大好用。”
宁和尘道:“与你何干?”
“我可以不来!可以与我无关!”李冬青道:“可是你来了!江湖上谁不认识你?就算是不认识,看你的脸也一眼便认出来了,武帝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他不可能放过你。你忘了当年诛晁错,清君侧的故事了。你想一想,若是这一战打赢也就还好,若是输了,刘彻定然不会杀了这些人,若我是他,我会让叶芝泽交出你,说你才是挑起了江湖和朝廷的纷争的缘由,因为你当年那三万兵马,朝廷才不再相信江湖人,那么交出了你,就可以饶所有江湖人一命,但是活命的代价是拔出利爪,归顺朝廷!”
李冬青说:“我若是刘彻,这才是师出有名,又一举两得的法子。可你非要来,我有说过你意气用事吗?”
李冬青一路走来,见此处虽然处在战备状态,但是一切都好,宁和尘他们也安然无恙,心中一块大石便落地了,他并没有多么大的怨气,说道:“我只是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和尘手中摸着那支羌笛,陷入了沉默。片刻后道:“可这确实与你无关,无论我是如何,这关系不到你。冬青,你不该来。”
李冬青急迫道:“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认识我!我知道你希望以后留在月氏,所以不想拖月氏下水,可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我只是想来帮你。我不想你死。”
宁和尘笑了,轻抚他的脸,说道:“我不是想你留在月氏,就算是你毁了月氏,那又如何?一文不值。”他的手点在李冬青的胸口,说道:“我说的是你这条命。”
“我早就说过了,”宁和尘说,“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俩人站在不一样的立场上,可是想的却都是对方的命数。宁和尘将李冬青的命想过无数遍,可是却不像李冬青,什么也忍不住,宁和尘一句都未说过。他想:“李冬青能安稳地活一天就算一天,都是偷来的日子,可以过他想过的日子。可是走出来,就要面对风险。这江湖,这人间,人人张着血盆大口,李冬青就是可怜巴巴的一点儿肉。”
李冬青没想过,宁和尘反复问自己过得开不开心,居然是这个意思。
“你如果是个有野心的孩子,我什么都带着你,”宁和尘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什么都让你去抢,去争风头。可你不喜欢这些。”
宁和尘决定留下的时候,不知道李冬青的前路在哪里,也以为李冬青或许是一个隐忍的孩子,不表露自己的野心,可是这一年多,李冬青确实从来没表露过对权利的野心,安于安逸,甚至有些恐惧未来的战争。宁和尘才知道李冬青真的可以放下。
“我干娘总说,我是高祖的子孙,我应该志在四方,”李冬青说,“我那个时候其实也想,也想,如果我真的是皇帝又该如何?其实应该也挺开心的,当皇帝了,谁不开心?我并不是不喜欢,我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些去和人杀人,争抢。但我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啊,为了这个,谁会在乎自己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