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介远早受不得在佟锦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当下沉哼一声,转身走出大厅。才刚迈出厅门,他心中之愤再难自抑喷涌而出,抬手便是一掌轰出,qiáng大的灵气汇于掌间再瞬间击出,砰地一声,已将庭院中最为繁茂的一棵粗壮大树拦腰击断,树木滞立片刻后,轰然倒下。
厅内的禄公公听到声音连忙出来查看,见状也不由暗暗咋舌,心道果然是皇上十分器重的将军,这一掌要是打到人的身上,怕不当时骨飞ròu溅了。而后又是更深层次地佩服佟锦,竟敢对着这样的人侃侃而谈,更bī着他处置爱妾还不许有异议啧啧!以后这新主子势必得小心侍候才是。
佟介远暂泄了一点怒意,健步如飞地直奔府外,踏出公主府时才看到揽月竟没有入府,而是站在府前看着对面瘫成一团的柳氏。佟介远当即又窘又恼,经过揽月时重重地怒哼一声,你教出的好女儿!
揽月本就神qíng凄苦,再听得此言,眼泪更是成串地落下,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佟介远没听清楚,脚步微顿,便听揽月提高竟是重复说道:我倒庆幸她没有生得与我一般模样!
佟介远脸色一黑,揽月已擦了眼泪,第一次,在佟介远离去之前先行转身、入府。
揽月入府后远远地就望见佟锦与老夫人坐在大厅内,身边再无旁人,也不知在说什么,因她才是公主府的真正主人,一路行去倒也没人拦她,走到厅外,正听到佟锦问道:奶奶难道不觉得我的心肠有些狠了?
揽月身上一抖,佟锦这话却是问出了她的心声。这么多年来,佟锦虽少在她身边,可偶尔相聚,也看得出自己女儿的心xing随自己,温吞懦弱,她还曾暗自担心过,又惟恐女儿过得不好暗暗攒下些首饰金银jiāo给她,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与她一样毫无主见的锦娘不见了,变成了今日这个快意恩仇的温仪公主,她并非觉得这样不好,只是却也看得出她们母女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以至到了今天漠然相向的地步!
到底是谁错了?是佟锦吗?绝对不是!错的是她、是佟介远。他们虽担父母之名,却从没尽过父母之义,而她还可笑地死守着当年新婚时佟介远留给她的一点柔qíng,将自己的女儿抛之脑后,不管不顾地一放就是十七年!
所以佟锦怨她,是对的。
厅内的老夫人隔了良久才作出回答,因果循环,报应不慡。我有意去郊外庵堂静修,这几日便想启程了。
佟锦沉默了一会,奶奶大可不必如此,若是因为我
老夫人和声打断她,今日柳氏之过,何尝不是我与你父亲的过失?这桩恩怨追根溯源,纠缠了近二十年,我老了,也累了,不愿再管这些事了。你以后若是有空,可去庵堂看我。
揽月听到老夫人如此感慨,也心有所感,二十年岁月,转眼即过,她又留下了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迅速地全部吐出,脑中终得一点清静,迈步进门,清修一事,我与母亲一同前往。
揽月的乍然出现让佟锦微感惊讶,老夫人也是极为意外,开口劝道:公主何必如此?
揽月的神qíng从未如此坚定放松,她缓步走向老夫人,轻扶着她,这些年,我只顾心中那点郁结,未能对母亲尽孝,只能陪母亲同去清修,进孝之余,也可度化我一身孽缘。
老夫人顿时有些急了,什么孽缘她毕竟是希望佟介远能与公主夫妻美满的。
揽月笑笑,却是心思已定,可犹豫了半天,仍是不敢看向佟锦,神qíng黯然地扶着老夫人,我送母亲出去罢。事到如今,所有道歉的语句都是枉然,她也没有面目说出口来。
母亲。
揽月即将踏出大厅之即,佟锦的唤声让她即时停下。她略带期盼地回头,眼中又带了些放弃的苦涩,遥遥地望着佟锦,等着她开口。
佟锦叹了一声,刚刚我说给奶奶的话同样要说给你,母亲大可不必如此。
揽月摇摇头,又朝佟锦笑了笑,我也不是要去赎什么罪,只是想捡个清静的地方你不要心有负担
佟锦原是下定狠心不再理她的,可此qíng此景,又让她记起初来乍到之时,公主对她偷偷的关怀,心里便软了几分,思量再三,终是道:若你是心甘qíng愿的,我也不拦你,只是你离京之前,再替我办一件事吧娘。
佟锦对揽月的感qíng十分复杂,气她不争,却又舍不掉曾经得到的那一点关怀温暖,以至于想到她能有今日,也离不开公主和姨婆的赠予,如此一来就狠不下心来再去苛责。其实佟锦说的那件事由她自己去做也未尝不可,但让公主帮她,便能让公主心里好过一点,不用为一个男人苦了前半生,再为女儿苦了后半生。
揽月与老夫人很快联系好了郊外的清心庵,在离京之前,揽月入宫去与太后拜别,她去了很久,清晨入宫,日暮才回来,回府时双眼红肿,神qíng却是宽慰有加,再见佟锦时也不那么难过,心思平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