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恩站在崭新的教学大楼顶层俯视学生整装待发,沧桑的面容上写满庄严。送走一批迎来一批,像割韭菜一茬又一茬,他每年都要经历这样的送别,也说不出怀揣怎样的心情,唯一的希望是全员凯旋而不归,为十三中成为优质高校扬名立万。
第46章结局
六月七日那天果然下了雨,像大家一起为王韬挨罚那天一样大。下车进考场的虞应是却无论如何也撑不开伞,头发被淋湿了,情急之下狠狠抖动伞架,伞“嘭”一声开了撑出一片晴空,与此同时伞架上的螺丝划破了她的手指,鲜血顺着雨滴滴到地上的溪流里融入不见,虞应是疼得牙缝里嘶嘶:许之初,你果然不是让我流泪就是要我流血。
考场里尽是别校的同学,陌生的面孔,熟悉的表情,同样前途未卜的心情。虞应是用纸巾裹住伤口,见红如见财,吉兆。水滴从额前的两缕发丝垂下来,滴答,滴答……虞应是提着一口气,分秒必争,幸好大多题目她都见过。
命运眷顾每一名努力的孩子。
三天里有人因为考得不理想而焦虑地睡不着,有人因为过分紧张而昏厥在考场,有人因为饮食不当而坏了肚肠……那千宁、虞应是二姐妹展示出了强大气场,食欲大振,谈笑自得,按时就寝,笑傲考场……一个因为看淡,一个因为成竹在胸,只是幸运了柳墨离,因为舞蹈成绩过于优秀,被保送舞蹈学院,无须参加高考,令人羡慕、嫉妒、恨。
三天一晃而过,三年高等教育在最后一科英语的铃声中全部交卷完毕,接受组织检验。三年是否努力,结局不会陪任何人演戏。大家默默收拾好书包乘坐来时的大巴车回家,这一天算是正式毕业。没有欢呼,没有撕书,没有眼泪,没有告别,所有人都像平常一样,考完回家以为明天还能见到。
再聚首已是二十天以后,大家带着自己的分数来校填报志愿,考的好与坏全在脸上。虞应是坐在教室里,她遽然发现窗外的丁香树悉数不见,只剩下一棵还在挺立,但树下也有几个人挥舞着镐头正在动土,她慌了神,急急忙忙冲出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应是望着穿背心挥汗如雨已经在丁香树底下抛出一圈深沟的几个男人大声呵斥,她因紧张和愤怒而满面通红。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扬起脸看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要盖楼了,他们碍事,所以都要拔了。”
这时另外一个男子大吼一声:“好!”几个人便一同跳到了地面上,迅速用绳索绑住了丁香树干,然后在绳子的另一头站成一队,像拔河的姿势,齐声喊着:“一、二、三……拉……”
繁茂的丁香树轰然倒塌,应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她的心紧紧地拧成一个结。这时远处一台铲车开了过来,挥舞着巨大的铲子在丁香树身上”咣咣咣“拍了数下,鲜活的树枝被打的四分五裂,树叶浓稠的汁水将土地染上斑斑绿迹,最后铲子一收,整株丁香树被装到了车上,铲车突突开走,挖树的人欢快打着口哨吃饭去了。只留下虞应是一个人,傻傻站在黑乎乎的窟窿前,仿佛凝视着她的青春一点一点丧失体温。它们那么艰难地从小苗长成大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而毁灭仅在十分钟之内。她曾在这片树的花影中望着她最爱的人,她曾在这片树纷落如雨的花瓣中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背诵难懂的数学定理,而今只有自己站在这里像一个槐安未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