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须臾,他似乎想通什么,恍然道:难不成你那皇叔如此胆大,居然假传圣命让你回去?
姜麟目光穿过窗帘:即使如此,我也必得回去。
这样就说得通了。聂云川摇头道:也难怪有了皇诏,淳王还敢半路截杀你,真是够狠的。
说罢拍拍姜麟肩膀::你放心,本少当家亲自护送你去京城,就看看是我们几个精明英武的山贼厉害,还是你那个心怀不轨的皇叔厉害。
姜麟感激的看着聂云川:你们不用护送我,跟我在一起,你恐怕自己都没办法认祖归宗了。到了凉城,将我放下即可。
聂云川皱皱眉头:放下你?你打算一个人走到京城么?
出发的时候我们就料到事情会有变,约好走散了的几个汇合点。原本第一个是乌水,但是陈阁老出了岔子,下一个便是凉城。
那万一你的手下没有到呢?
应该到了,方才在沿途,我透过车窗,看到他们留下的记号。
姜麟说这些的时候,声音不再似聂云川熟悉的温和。眼波流转之间,聂云川捕捉到姜麟眸下隐藏的寒意。
似乎直到此时,聂云川才突然意识到,姜麟并非一般偶遇的人,他是个亲王。而且是从五岁起,便一个人独自待在封地的亲王。
聂云川心中浮起一丝不适,许是初次见面的印象,许是救助姜麟两次的缘故。姜麟在聂云川心中,先入为主地有了种柔弱,需要保护的印象。
当聂云川发现这一切也许不过是自己的凭空想象时,心中不禁有种隐隐被骗的感觉。倒不是难过,而是仿佛失去什么似的,莫名惆怅。他轻轻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在凉城将你放下。
姜麟似乎没注意聂云川的变化,还在开玩笑道:也许很快在京城就再会了,到时候,你便是富可敌国的武阳王世子。说不准我这个处处被人陷害的亲王,还需要你的庇护呢。
聂云川却有些提不起精神,淡淡地道:再见的话,恐怕我要跪拜磕头,口称千岁了吧。
车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聂云川对自己有些小气的说辞感到惭愧,轻咳一声,刚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手背却突然被姜麟抚上。
早就想说声谢谢,若没有你,我已经是个将死的亲王了。
聂云川只觉得一股酥麻,从姜麟手指,一下子传到手背又传到胸口,气息顿时噎滞了一下。
他本能地翻过手,抓住那有些冰凉的指尖,心中突然有种冲动,就想把姜麟拉进怀里。
第14章 想留住他
姜麟却不经意一般,轻轻抽出指尖,眼睛看着窗外道:凉城,到了。
凉城客栈,姜麟从房间走出来,换回男装。
客厅中打闹唠嗑的几个人都停下,目光却集中在聂云川身上。聂云川倒是一脸随意,笑着迎上姜麟道:真的不用我陪你去见你的手下?
不用,已经太麻烦你们了。姜麟说着对众人抱抱拳,转身走出房门。
聂云川立在房间门口,看着姜麟走出客栈。突然,姜麟顿住脚步,转过头来,冲着聂云川挥了挥手。
阳光正好,少年的笑靥温润安静,仿佛将整条街都照亮一般。沉黑的眼眸,深邃熠熠,即使那么远,也仿佛望进了聂云川的心里一般。
聂云川静静地看着姜麟身影消失在街角,忍不住咬了咬牙关。
向右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少当家,用跟上去吗?看乌水镇的情形,淳王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皇子的。
聂云川眼底生寒,不置可否。片刻,转过头看着向右道:要怎么将一个决心赴死的人拉回来?
向右认真地想了想:打晕,绑着,关起来,关到他不想死了为止。
呃好吧,我再想想有没有不那么像山贼的办法。
凉城不大,也不小。城西是鱼龙混杂的地方,狭窄逼仄的街道和拥挤不堪的房子堆在一处。
随处可见浑身泥水的乞丐拉着路人乞食,也能看见靠在街角涂着厚厚脂粉,勾眼挑眉招揽客人的土娼。
姜麟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一压,从满是恶臭的街道上,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走向破房子的深处。
这位小哥白白嫩嫩的,来姐姐这里好好玩玩吧。一个土娼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伸手扯住姜麟的衣袖。
姜麟皱皱眉头,从袖笼中摸出来几枚铜钱,扔给那土娼,让她放手。
土娼却没接,低着头用腹语道:殿下,是我。
姜麟愣了一下,仔细打量那张面孔,从廉价的脂粉下看出熟识来,旋即松口气道:丹娘,你们都到了。
一处黑暗潮湿的平房里,微弱烛光照耀出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他们齐齐跪拜在姜麟面前道:见过殿下。
其中一个身材纤瘦,长相却很是精干的青年男子,面色愧疚地道:属下保护不力,让殿下受伤,请殿下降罪!
烛光在姜麟的眼眸中映出一点寒光,他沉声道:叶青,此次遇险,并非你们出了差池,实在是没料到泥石流的天灾。大家能平安相聚已经实属不易,我不会责怪你们。
随即又问道:二哥那里,可有消息?
叶青急忙从袖笼里掏出一个纸卷递给姜麟:我们先去了乌水镇,却发现阁老府被焚毁,还好消息信鸽停留的地方,没被他们发现。
姜麟把那个小纸卷慢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进京后,第一时间去见父皇,方能保住性命。
京城,北山。一向是荒凉的去处,人迹罕至。不过在半山腰,却设置了卫兵哨卡。一辆遮挡严实的乌篷马车在一众缇骑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走来。
哨卡里立刻出来一个军官,对着马车行礼道:见过淳王殿下。车帘微启,淳王姜沐坤的面孔露出来几分,冰冷的声音随即传来:庙中可有动静?
回殿下。那军官恭敬地道:二皇子跟往常一样,在庙中未离开半步。
第15章 静心寺
车马上行,便见一处平坦开阔地带,都是光秃秃的硕大岩石,在满是树木草甸的山中,显得格外扎眼。
更为扎眼的是这平坦地带最高处,赫然建了一座庙宇,庙宇不大,却建造极为精致,雕梁画栋、飞檐青瓦,颇具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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