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府里宋氏高龄孕妇,又受了惊,整日里卧床养胎,薛令芳则因与吕家定了亲,需筹备自己的嫁妆,府中大事便大半交给了薛令蓁处理,由谢嬷嬷和珍珠两人从旁协助,倒也相安无事。
流霞院外院内种着的几株紫薇月季愈发娇艳,说来也奇怪,自家小姐种的,不管是草药还是花朵,皆是常年开得茂盛。
雪桐拿着小剪子剪下几枝插在了花瓶里,放在了房内的桌上,透过檀木刻花山水图面的屏风,依稀可瞧见薛令蓁笔直地坐在书桌前,手中执笔正在写写画画什么。
雪松示意她莫要打扰,如今太太养胎,二姑娘正筹备嫁妆,今年燕阳送来的账目还有羽衣阁的盈利都交给了姑娘,自然要忙些。
见雪桐点了点头,雪松这才端了杯茶入内。
书桌上摆着个明珠宝灯,一个滚圆的玉珠被掏空了内壁,里面放了灯芯,柔和的灯光就从那玉璧中透了出来,玉璧薄透,映出雕刻在上面的仕女图。这是上一年姑娘生辰时,当时的皇长孙如今的太孙送来的奇珍。薛令蓁坐在一旁,一身家常的闲适打扮,可在谢琼那里常年养成的习惯,使她即使在家闲时,也仍礼仪端正,说不出的优雅动人。
长长头发为了方便用丝带束在脑后,作了简单的少年打扮,若非一身衣裙,倒真像是个英气勃发的少年郎了。
你来了。薛令蓁揉了揉手腕,接过茶喝了几口,心中感叹幸亏了后世的九九乘法表,否则这样两本账本用算盘要看到什么时候。
雪松不禁道:谢先生为何今年还要把羽衣阁的账本拿来给姑娘瞧?以往可没如此呢。
薛令蓁取下手指上的那枚凤穿牡丹翡翠戒指,打开印泥,在账簿的末页轻轻印下,手指敲了敲桌面,眼睛一眯,先生自有她的用意。难道你还担心她会害我?
雪松面上微红:这倒是不会,我这不就是心疼姑娘嘛,都看了半天的账本。
薛令蓁闭了闭有些酸痛的眼睛,雪松了然地上前替她捶了捶背。
谢家人与谢先生并不亲近。谢先生倒对一些小辈儿有些心软,每逢节日,也会让羽衣阁送些新出的衣物给谢家的子侄。谢家人知道谢琼不喜欢他们,也没脸和没胆上门。羽衣阁的账一个月一清算,即使日后有人要求重查账,即使没有听从吩咐,清算之人也还要私下将前来查账的人的名字写在账本末尾。这个规矩除了自己和谢先生以及账房不会有第四人知道。
这个月来,谢夫人却屡屡带着谢舒伊上门,话里话外透着询问羽衣阁收益的意思,甚至还让人当面核算,倒真把自己当作谢先生的亲近之人了。一个月,就连昨年的账都要求重新查了一次。
只怕是惦记上了先生的羽衣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