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书里的他们还是深深相爱的,错在生死相离。
可他坐在阴郁的窗里,外面是明媚的秋天,桑野从父母身上看不见爱情,看见的是折磨和颓败。
阳光嬉闹,被风赶着逃跑,不谙世事的孩童唱着歌谣,风车慢悠悠地转,转不醒死别。
他妈妈没有遗言,干枯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从眼角流了滴眼泪,像是小美人鱼甘愿换取双腿时候所经受的折磨,像是她化作泡沫时的那一份解脱。
王子和他的未婚妻都是高兴的,王臣和舵手都是不知情的,女巫高声吟唱,怪笑着世间愚昧难有真爱,阿特洛波斯干净利落地剪断生命的线,于是花田里一阵风起,把他的母亲带走了。
变成了远眺东方的一尊小小坟墓。
乌鸦一样的黑伞撑在头顶,挡住了所有的阳光,费迪南站在他身后问:听你妈妈说你的生日就在秋天,是哪一天?
墓碑旁边的泥土还是新的,百合上落满了尘和露。
那时的桑野是不会笑的。
桑野很淡地说:今天。
费迪南沉默很久,拍拍外甥的肩,不再说话。
可惜桑秦完全不记得亡妻去世的日子,竟然要给他办生日宴。
觥筹交错,桑野身处金玉名利场,只是一枚棋子。
他举着香槟和市政官员喝酒,和梓安的股东们喝酒,和设计院、和中介商、和精打细算的各派人事喝酒。
桑秦脸上堆满了笑,梁局长也是。
桑野给林烝发了条消息:烝烝宝贝儿,我们私奔吧。
林烝没有来他的生日宴,但很快给了他回复:什么时候?
桑野咬着舌尖笑起来,面色微醺,和他说: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鞠躬!最近晚上饭局多,下周一之后更新时间会固定一些。
《起风了》堀辰雄(日本)
《达芬奇密码》丹布朗(美国)
《妈妈菜谱》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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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夫人
后生可畏!梁局长腆着啤酒肚,拍了桑野的肩对他爸说, 桑秦脸上堆着笑, 连两鬓都要映出红色来。
柏婷荷没什么存在感,她后妈的身份有些尴尬,和一众夫人在外边草地上搭伞桌喝茶。
今天的阳光倒是好, 既不刺眼热辣, 又明媚得很。
桑秦笑着和梁局长说:哪里哪里, 我这儿子这么大了还贪玩调皮, 我就怕他冒犯了您啊。
梁从道摆摆手: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多姿多彩,哪和我们从前一样?我看小桑就很不错,为人处世很有一套,你也别给他太大的压力。
桑野腼腆地笑说:那是梁哥教得好,不然我这刚从国外回来两眼一抹黑的,什么也不懂。
桑秦笑骂道:你管梁局长叫什么?我都要管他叫老大哥,你叫什么哥?这不是乱了辈分吗,胡闹。
他说得十分轻松, 流露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爱惜和宠溺, 桑野不漏破绽地演道:爸,你不能总说我胡闹, 你就看咱们梁哥,哪里能看出来比你年纪大?
桑秦:是是是,爸爸老了!
桑野笑一声:还没呢!
梁从道看他们父子两个有来有往,感情甚佳的模样,腆着肚子笑:我就说呢, 你们父子两个哪会有隔夜仇,小桑啊,绵山的事情说不定还要你多多效力,这回不走了吧?
桑野眼睛一亮,桑秦不知内情,却也很快回转过来,嗐一声:他啊,就是不听话,还和小时候一样闹离家出走呢,孩子在当爸爸的眼里仍旧是孩子,是我把他宠坏了。
桑秦一推桑野:阿野,还不给你梁哥道谢!
这个称呼引得他们都笑起来,桑野连声说了谢谢梁哥,好不自得意满,骄傲得像一只花孔雀。
桑秦把他打发走,桑野也乐得不再演下去,嘻嘻笑了两声,转头挂着体面的微笑,只是那笑再没往眼里去。
桑秦和梁从道相携而行,说:梁局长,最近后院那边把景色翻新过,风景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梁从道知道桑秦有话要问他,点点头:好啊。
桑野看他们两个人走,自然而然地挡了一番后边的来客,讲了个笑话把一群公子哥儿聚在一起,纨绔风骚很快打成一片。
他在人群中总是耀眼的。
前院伞桌,柏婷荷和市局的许夫人、梁从道的妻子梁夫人,以及几位商人带来的女伴在一起聊天。
年轻的女伴自觉的不来掺合,她们都漂亮生动,只是拿来撑场面的,入不了这些夫人的眼,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嫌,多半安分,三两个聚在一起聊香奈儿和GUCCI,聊她们住什么地段的房子,去了欧洲哪里哪里玩耍。
市局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过生日就轻易地来,许市长是没到场的,只有他夫人带了侄儿来参宴。
众人心照不宣,许卿和林烝是一条绳上的人,许夫人和他吃过饭歇了一会儿打个官腔就走了。
加上柏婷荷身份尴尬,和她一起吃茶的就只有梁从道的妻。
她们两个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公开场合也不好聊闺蜜话题,梁夫人很美,本家姓王,叠名叫霏霏,气色却逊一分,她身体不太好。
柏婷荷之前已经和她聊了有一会儿,这下子太阳有些热起来,小姑娘们都坐去树下的桌,柏婷荷才问:慕慕在美国还好吧?
梁慕霏,是梁从道女儿的名字。
梁夫人点了点头:还好,总算长大了一点,最近说是和导师一起做项目,我看着好像是懂事了些。
柏婷荷笑说:真好。
梁夫人知道柏婷荷没有孩子一直是一块心病,说多了自家小孩,无论是夸是贬,都会让柏婷荷觉得不舒服,于是牵开话题,朝房子那边看了一眼:这个孩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柏婷荷摇了摇头,不愿说桑野,欲言又止反而容易引起误会,于是说:总归是我亏欠了他们母子两个。
梁夫人不知真相,也不知道柏婷荷是以小三的身份上位的: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就是太善良了。
柏婷荷摇了摇头。
梁夫人知道扯错了话,看向桑野的方向,眼睛里逐渐地有些不痛快:最近老梁倒是常提起这个小孩,我看着不太好。
柏婷荷:怎么说?
梁夫人叹了口气:北城老街你知道吧,那边不是有文士故居所以当年没拆吗,做成了文人故里那边以前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地方么。
柏婷荷脸色变了变。
梁夫人说:最近听我家司机讲,老梁最近去那里去得多。
柏婷荷抿住嘴唇,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扣紧桌布。
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也没有怪谁的意思,婚姻走到这一步,名存实亡,连女儿也瞒不住了,没什么意思,真的。多一桩少一件,也不差一个深巷。
柏婷荷不知道深巷是一家店名,更不知道梁夫人是怎么打听到这么细致的,她脑子里乱乱的挤在了一起。
自从桑野回来之后,她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桑野的妈妈她见过,那是一个太美的女人,举手投足就能看出她接受过高等教育,相形见绌,当年见面的那一次,柏婷荷就感觉自己在她面前跌落尘埃。
她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