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她也折磨过她。
可最终的结局是桑秦选择了她,而不是桑野的妈妈。
人性恶劣的一面从自卑滋生的黑暗里露出獠牙,柏婷荷也曾暗自骄傲过:她那么美,那么有才华,还不是离婚了,输给了我?
当年她怀了一个孩子,桑野的妈妈那样骄傲,不可能会看着这个孩子出生,于是果决地不再纠缠,签下离婚协议。
柏婷荷抱着肚子站在桑秦身后,看着那个骄傲的女人,柏婷荷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桑秦递出一张银行卡,叹说:你和阿野回法国去吧,或许在那边生活会更舒服一点,这些年是我误了你。
桑野妈妈摇了摇头,把那张卡扔在一边,她连哭都是美丽且安静的。
桑野从她身后凶猛地冲过来,柏婷荷至今都记得那种凶狠和残忍,可惜不论怎样当时的桑野都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打不过他父亲。
桑秦只一巴掌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然后桑野猛然扑向他要拽着桑秦的头往地上砸,却被狠狠地掼下来。
阿野妈妈看不得儿子受委屈,狠推了桑秦一把,把儿子抱在怀里:够了!
桑野摔得头晕,狼崽子一样盯着他爸。
桑秦抿着嘴唇,冷冷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阿野妈妈的眼睛落在柏婷荷身上,平缓了语气说:我带儿子走了。
柏婷荷看着她,从她眼睛里读到的,全是一句疯魔般的你怎么配。
噩梦里有无数张嘴,无数个音调,男女妖异,重叠在一起恍若风喃,嘲讽的声音伴随荒谬笑声,无数音浪相和,是她噩梦里的一句你怎么配你怎么配?你怎么配!
这是她的梦魇,柏婷荷始终都清醒地知道,桑野的妈妈,那个得体知性又优雅的女人对她从来都没有嘲讽,噩梦里的声音,是阴暗的、可怖的、她自己的良心。
她动了胎气,孩子最后也没保住。
桑秦气得要死,把事情怪罪在桑野母子两个头上,恶言咒骂,知道他们去的是加拿大不是法国,也知道前妻身体日渐虚弱,他手上有老丈人和小舅子的联系方式,但是他什么都没做。
毕竟谁也想不到她真的会死。
梁夫人拨弄了一下茶碗里的叶片,轻声说:听说最近桑总投资了一部电视剧?
柏婷荷一愣,下意识笑起来,可她什么也不知道:好像是吧
梁夫人抬头看着她,良久,又叹了口气:你也长个心眼。
柏婷荷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女演员名不见经传,电视剧也不是大成本制作,桑秦提过一嘴:闹着玩儿的。
柏婷荷想起她看过那个女演员的照片,年轻、又漂亮。
可她端着茶杯的手已经老了。
梁夫人:绵山上的地好像是要定下来了,我看老梁的意思,不出意外应该是要给梓安。
柏婷荷不太机敏,她的思路又被梁夫人带走,柏婷荷说:是吗,那挺好的。商业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梁局长更看重那个林
柏婷荷咬了咬舌头,忘了那人的名字怎么念。
林烝,梁夫人接话说,原本是看中他,老梁还提过,这个林烝家庭背景很大,老一辈是军政人员,退下来之后从了商,在北京很有排面。
柏婷荷也不太见过世面,听一句军政人员,吓了一跳:这么厉害!
梁夫人点点头:他看林烝和北京那边没有来往,觉得人家是私生的小孩,家里不管。他想把慕慕嫁给林烝呢。
梁夫人冷笑说:在他眼里女儿都是棋子跳板,真的是疯了!
柏婷荷问:然后呢?
前几天他回家气死了,说是打听到林烝是个那个梁夫人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讲,听说那个林烝,在和你家那位小孩谈恋爱。
柏婷荷瞪大了眼睛。
梁夫人拍拍她的手:这个事情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我看主要原因还不是这个。
柏婷荷:那是什么?
梁夫人左右看了没人,略略压低了声音讲:之前许市长的夫人你看见了吧,她身边是她的侄子,在规划处当处长,叫许卿。这个许卿和林烝关系好,之前也拉拢过老梁。老梁的堂叔不是在省里当厅长?之前他和许市长走得近,就是因为他堂叔。可是最近抓贪腐抓得严,许市长在省里的关系有些不太好,估摸着过两年要换下去,老梁就不想和他搭了。
柏婷荷听明白了,却还没明白透,试探着问梁夫人说:许市长难道?
梁夫人聪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冷笑着摇了头:许市长上任这些年,你见过他像以前的市长那样一条路修五遍吗?因为不贪所以没把柄,可是他没把柄也没政绩,这才要换的。
柏婷荷就是再傻,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抿了抿嘴唇,不敢再讲话。
梁夫人脸色苍白,眼睛里却藏着深深的厌恶和锐利,她闭了闭眼睛,又叹了口气。
柏婷荷想起那个从容不迫的、桑野的妈妈。
她似乎从来没有过像她和梁夫人一样,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折腰的时候。
柏婷荷知道自己永远也比不过桑野的妈妈,因为她是自卑的,她不敢骄傲。
人群里的桑野十分耀眼,虽然笑得很浪荡纨绔,可他是骄傲的。
柏婷荷下意识攥住披肩,有点羡慕。
如果她的孩子生出来,恐怕也养不出桑野这样的恣意嚣张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鞠躬!
明天之后争取恢复正常时间,最近更新时间一天比一天晚,真的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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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百态
桑宅临湖而居,后园去年翻修过, 视野开阔不少, 湖边小木屋里养了天鹅,围栏中还有两只鹿。
桑秦和梁从道走到静谧处,远远地看着眼前安宁的风景, 抽着烟。
梁从道叹了声:要说还是桑总会生活, 不愧是当年的教授啊!
桑秦脸上虽有皱纹, 已经是桑野口中的老爷子, 可不得不说,他身上仍有一种与铜臭味不同的风度,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相貌必定不差不然也不会让桑野的妈妈那么喜欢他,当年他也算是文貌兼修的才子。
才子佳人都是佳话,陈世美二娶不认妻都是笑话。
许是年纪大了,阿谀奉承看得多了,现在也轮到别人来奉承他,桑秦不知不觉间便有一种优越感, 为了维护这种优越感的体面, 他近年来的穿着风度又像是变回了个文人。
从前当文人是心念理想,现在当文人是体面负担。
何其讽刺。
更为讽刺的是, 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并不觉得奇怪。
面对梁从道的感叹,他笑着摆手说:哪里,我算什么教授,当年也没评上就下了海, 一直是个遗憾,唉。
梁从道笑了笑:前段时间和王局长喝茶,听他讲起他有个小友的父亲也和你一个大学当教授,好像还认识你,他爸爸姓傅,叫傅永君,你认识不?
桑秦笑说:还真的认识,当年我们是一个系的同门师兄弟,他大我一届。傅师兄厉害得很呐,评职称做研究都得院士喜爱,处处压我一头,我现在提起来都有心理阴影。
他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们关系很好。
梁从道从他的停顿里听出点什么,笑说:文人清高,在现在这个社会啊,不中用了!评职称能算什么呢?我那堂叔的女儿国外镀金回来往学校里一放,还不是给博导当徒弟,接着就去年留校任教了?有时候就是送一串房门钥匙的事,这个可是真的。搞学术?学术不端搞什么学术?都是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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