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有时候觉得,眼前这个人越来越让自己迷惑不已,他甚至觉得,自作多情的那人怕是自己罢
莫堇见方季脸色不太好看,原本淡淡的眼眉忽然挂上了一抹笑意,他打开包袱,道:换上衣裳,一会便上路。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慎的慌,像是去赴死一般。
方季苦笑着道:上路?,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来,他诧异地看了看那套衣裳:你买的?
嗯。
你知道我穿多大的衣裳?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地方荒凉,没有那么好的料子,你凑合穿吧,等出了这地再换。莫堇一边说着,一边替方季穿上衣服。
这衣裳确实糙的慌,不过方季倒也不是个挑剔的人。
然而他却还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我其实可以穿你的衣裳的。
莫堇突然停下手,打量了许久,慢慢悠悠地说道:你确定你能穿?
这还需要回答吗,自然是不能的。
方季为自己的荒谬可笑的想法顿感羞耻,他此时此刻就想着钻进被窝里将自己蒙死。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方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莫堇给自己穿衣收拾,莫堇也静静地忙活着,心照不宣,谁也不理会谁,倒也自然了。
寒霜与冰碴再一次巅峰对峙。
那面具你想起来了?
嗯。未曾想你还留着,我带着些许内疚和感动,方季又噎住了。
我已扔了,不必挂怀。
方季被这冷冷的一句话给震惊到了!
料想那日,那条大蟒蛇,还是这面具救了自己,怎么说扔便扔了!这里还有什么蹊跷,那条蟒蛇为何对这面具唯命是从?
这么重要的东西说扔就扔了!
方季把所有情绪都在脑子里翻腾了一遍,最后蹦出一句:那面具对我很重要!
莫堇不解,道:如何重要?话虽淡淡,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前些日子在乌山,有条大蟒蛇对此面具很顺从,是它救了我。
莫堇显然是不敢置信,他沉思良久,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是两条黑色蟒蛇?
嗯。方季低声回答,随即又心虚地补上一句:另一条被我杀了
你把淄魍杀了?莫堇惊讶道,手指突然捏紧了方季的肩膀。
这一举动显然是方季没有料到的,在他的印象中,莫堇很少有这么大的情绪变化。
淄魍没死,是另一条。方季侧目看了看那只紧捏住自己肩膀的手。
那是淄魅,这两条蛇是我灵蛇谷之灵宠,只不过它们长年呆在灵山莫堇没有再说下去,他不漏痕迹地松开了手。
抱歉,当时我
我知道,它定是要伤你性命,你才杀了它,既如此,又何妨。不过是一牲畜罢了。
灵蛇谷离景州相隔数百里,在一座神秘峡谷内,相传几百年来都无人找到通往谷内的入口,除灵蛇谷族人,外人不得入。
灵蛇谷中有座灵山,山中有各种奇珍药草,当然毒虫野兽也颇多,就连灵蛇谷族人进山都要小心翼翼,一不留神便命丧山中。
特别是山中两条大蟒蛇。一条叫淄魍,一条叫淄魅,这两条蛇多大年龄了,除了谷主大概无人知晓,且这两条蟒蛇只听从谷主号令,其他人等入灵山必然被这两条蟒蛇袭击,毫不留情。
令莫堇不解的是,这两条蟒蛇是如何被驱使到景州的?
至于那两条蟒蛇为何见了那碎玉面具而听从方季的号令,莫堇眸光一闪,他自然是明白的。
方季见莫堇久久不言语,料想莫堇应该在疼惜那条蟒蛇吧,一阵内疚再次袭来。
他话题一转,温声道:阿堇,京城离景州千里迢迢,你是如何躲开那些杀手,安全到达的?
莫堇未曾想他会问到这个问题,他晃了一下神,笑道:换脸。
方季盯着他那张好看的脸瞧了又瞧,并未瞧出什么不同。
莫堇从袖间掏出一透明的**,还有一瓶药水。
他将药水倒在面具上,又将面具敷在脸上,用手轻抚了片刻,一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方季面前,看的方季目瞪口呆。
如何?一个完全的陌生的声音响起。
方季心头一酸,这个人的神情,声音在他脑海中不停地翻滚,内疚,心疼,悔恨,恼怒,感动什么情绪都有,掩都掩不住!
沉默半晌,他伸出那只手,轻轻抚了抚那张脸,颤声道:阿堇,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阿堇那么好。
第35章 亡命鸳鸯
一阵细雨过后,空气清新,墨云散去,阳光暖暖。
方季半阖着眸子,靠在莫堇的腿上,马车虽晃荡的厉害,倒也没那么难受,两人就这么岁月静好地呆着。
也许前途茫茫,这不过是个开始,但是至少眼前这一刻是真实的。
方季稍稍歪了歪头,又被一只凉凉的手扶住,他眉头一蹙,这人的手永远都是凉的,捂都捂不热,却总是妄想着去捂热自己,自己何曾真正对他冷过,真是傻的可以,还总以为自己对他做的一切一无所知。
有时候糊涂一些未尝不可,至少他不想在他的阿堇面前过于聪明。他的外公告诉他,太聪明的人不好,会生出距离。所以,他牢牢记住了。
他的外公,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对他的印象都慢慢模糊了,因为他的外公长年不在府上,他总有忙不完的事儿。
他知道他的外公死的蹊跷,他有想过去查,而他的母亲却神色淡淡地说:生死离别不过是人之常情,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的人他就得好好活着,因为没有资格去死!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那么的淡,那么的冷,但他一点也不惊讶,母亲的形象在他眼里心里从来都是模糊的,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么不咸不淡,一张美艳的脸却写满了令人望而止步的凉薄。
这就是他的母亲,一个性情寡淡的女人,在他外公还在的时候,她可以一整年都呆在清凉寺,自己想她了,念她了,跑去找她,永远吃的闭门羹。
他没有父亲,就连母亲也不过是一道残影。
他也没有朋友
他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好,至少他自己认为,一点也不好,他宁愿生在贫苦人家,相亲相爱,灯火如豆,在昏黄的灯光下,母亲补着衣服,父亲喝着水酒,自己趴在一边静静看着
马车剧烈地颠了一下,一个不留神,发顶撞到车壁上,却不疼,他打开眼帘,一只手轻轻柔柔地抚在发顶,还是那么凉凉的,但,他的款款笑容,暖。
这个七年前满脸血泪的人,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的人,而自己却决绝地离开了倘若自己当年将他救走
但他却没有,还把他忘了!
在余家村的时候,打开匣子看到那张面具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京城大街上那个买面具不给钱的少年,那个灯火阑珊处的人,他竟然别过视线不愿看他
那个让他迷了眼的夜晚,他又把他拾了回来应该说是他寻着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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