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冶大师等的揪胡子抓眉毛,赵新见茶杯空了,又朝里斟茶水。
成冶大师苦不堪言,气鼓鼓道:你想灌死老头儿?
赵新悻悻退到一旁,却见成冶大师抬腿朝后院走去,赵新大惊,赶紧去找方来。
成冶大师穿过长廊,又在假山旁瞧了瞧,得亏思慕园够大,一时半会还真没让他找着地。
大师,大师,你回前院歇歇罢,不多时便是晚宴了,特地为您接风洗尘。方来满脸堆笑,毕恭毕敬道。
成冶大师不管不顾地朝前走去,懒得搭理方来,方来想着要坏事,他赶紧抬手拉了拉成冶大师,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飞,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的老远。
喂,臭老头,你怎么打人!蒙拓飞奔过来,扶起方来,冲着成冶大师大喊。
不得无礼,那是少爷的师父。方来抹了抹唇角,喝住蒙拓。
我管他是谁,打人就是不对!
闭嘴!方来气极。
蒙拓哼了一声,唤来赵新,自个儿跑了。
而成冶大师早就不见了踪迹。
倒是我不自量力了,我岂能拦得住如此高人,两位公子保重。方来似笑非笑,似哭未哭道。
而偏院卧室,一室春意,方季托着脸颊,垂眸盯着莫堇看了又看,心头百感交集,这一天当是生命中新的开始了。
季儿!你给我滚出来,小兔崽子!一声又一声沉浑的声音穿墙而入,宛若咒语般令人头疼!
我师父寻来了!方季顿时乱了方寸,一骨碌滚下床,拾起地上衣衫胡乱往身上套。
莫堇缩在被窝里睡的昏沉。
方季凑过来看了看,心下一凛,如此嗜睡,定是病情又加重了,不及方季出门,成冶大师已抬脚踹开了房门。
方季赶紧向前阻了成冶大师,朝他行了一礼,歉疚道:让师傅久等了,徒儿这就陪师傅喝酒去。
成冶大师踮起脚尖想瞧一瞧床上到底是何人,任凭他左闪右晃,却是啥也瞧不到,只依稀瞥见床上之人有一头如缎子般的墨发散在被口,看不到面容。
成冶大师抚了抚须,别有深意道:小崽子,这还未成亲便开始金屋藏娇了。
师傅休要胡说,那是那是我方季有些尴尬,遂推着成冶大师往外走。
成冶大师瞧着方季那一脸窘迫,目露精光,神秘兮兮附耳道:可是十年前与你玩娶亲的那女娃,你亲都亲过了,是该负责了,好徒儿。
嗯。方季羞赧一笑,不由分说便拉着成冶大师赶紧离开。
你拽我作甚!
喂,好徒儿,你什么时候成婚。
我说,你这速度该到年底我就能抱徒孙了罢!
哈哈,甚好甚好,就是时间也太久了,年轻人不可纵欲
方季浑身猛地颤了颤,顿时面红耳赤。
这老不尊
晚宴甚是热闹,前院大厅乃至门口,灯火通明,俱是人,就着过节,大伙也无所顾忌,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烟火放了一浪又一浪。
成冶大师已经一百二十岁高龄,又经历了五六年的软禁之苦,加之车马劳顿,与方季不过浅酌几杯便昏昏沉沉,方季无奈,只得安排下人将他抬到东院卧房歇下了。
因心里顾着莫堇,方季意兴阑珊,匆匆扒了几口饭菜,便命下人们将莫堇爱吃的饭食统统搬进了卧室,满桌子珍馐佳肴,而床上之人却无甚胃口。
方季关上房门,扶起莫堇,替他穿好衣袍,小声道:带你出去吃点?
莫堇蹙着眉,有些疑惑地瞧了瞧方季,忽地问道:十年前,你与哪家姑娘
方季愣了愣,倏地一下笑出声来,你都听见了?
嗯。莫堇轻轻点点头,又道:若真如你师父所言,你倒却是要负责
方季怔怔地望着莫堇,眸中蕴着盈盈笑意,柔声道:自然是要负责的,所以要娶她。
莫堇闻言面色微变,又有些难言的失落,纠结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傻瓜。方季嗤笑,抬手刮了刮莫堇的鼻子。
你师父见过我,我也从未着女娃服饰莫堇愕然。
我师父年事已高,寻常人到他这年纪怕早登极乐世界了,他偏又嗜酒如命,月色下老眼昏花在所难免,你忘了我们玩过那游戏的。方季一边说着一边从玉钩上取来一斗篷披风,将它拢在莫堇身上,又将斗篷覆上莫堇的头,只露出一张薄唇。
莫堇垂首沉吟良久,原来如此。又见方季用披风将自己捂的如此严实,不解其意,问道:这是作何?
背你出门瞧热闹去,知你面皮薄,所以才将你捂严实了。方季拉着莫堇的手亲了亲,笑道。
这里离长街甚远,叫顶轿子即可。
方季捏了捏莫堇瘦削的脸颊,道:就你这点肉,莫说一个了,十个我也负得起。
我自己走便是。莫堇拂开方季的手,便要下来,一不留神,疼的直咬牙。
方季拽着那只冰凉倔强的手用力往背上一拉,便出了门,为了不惊动众人,方季背着人翻墙而出,倒令莫堇哭笑不得。
本是皓月当空,不知为何被浮云遮了去,只留得小半边脸,林间小径通幽,方季有些辨不清路况,唯恐伤着莫堇,走的及其仔细和缓慢,七八里的小径,硬是走了一个时辰。
等到了长街,天公竟然不作美起来,下起了毛毛细雨,如雾如霜,朦朦胧胧,还带着些许清寒,莫堇撑开衣袖挡在方季头顶。
方季抬头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心下不由地暗骂这该死的老天!
本是灯火璀璨的大街,此时此刻却逐渐冷清了起来,小贩们纷纷收摊回家,原本追追闹闹的孩童们也逐一被大人领回家,只有天空中偶尔腾起几处烟火才让人感觉到元宵节的气氛。
花灯咧,花灯咧!快过来看看,打烊了,明个儿便没啰!不远处有一卖花灯的摊主使劲吆喝着,看来也是心急如焚,这雨要是再下大一点,这些灯怕都要成了浆糊。
方季一眼便瞧见了那盏七彩琉璃灯,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这个怎卖?方季腾出一手,指了指那盏漂亮的琉璃灯。
哟,公子真识货,不过这个是小的给我家娘子留的,不卖老板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十分抱歉道。
我非常需要这盏灯,老板开个价,多少我都买了。方季将莫堇拢紧了。
那老板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人,瞅着方季这一身锦衣华服,贵不可言,又见方季背上的人如珠似宝般,顿时了然。
公子,你若猜中了我的灯谜,我再决定将此灯卖与你。老板笑容可掬地说道。
老板请。
白日一起玩,夜晚一同眠,终老不分离,人世好姻缘。
鸳鸯。莫堇脱口而出。
老板问声色变,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