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腮帮子被山楂鼓起半边,仓鼠似的嘴巴还一动一动,闷闷不乐地嘀咕,“我想看你吃糖葫芦是什么样子。”
蔺浮庭一哂,“不过是吃糖葫芦。”
“这不是糖葫芦的事,是我没见过你吃糖葫芦。”山楂没去籽,宋舟真如仓鼠屯粮一样,籽压在舌底,说话因此慢了起来,“我以为你不爱吃这种东西。”
像是以为吃花瓣喝露水的神仙其实也吃煎饼卷大葱,总有种格格不入的突兀。
蒸屉被沾满面粉的手打开,包子蒸饺的香味随着热腾腾的蒸气一并四溢。面团在饼烙上扫平,不消多时成了金黄的圆饼……
俗世柴米油盐煎饼粗粮,和蔺浮庭都不合衬。哪怕与他一同生活了不短的日子,宋舟看待他依然隔着一层纱。那层纱盖住了最重要的东西,露出的都是无关紧要无足轻重。
蔺浮庭怔了怔,问:“你以为我爱吃什么?”
“……”
宋舟答不上来。她没见过他偏爱哪样食物,特意回想,想起来的也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她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喜欢什么。
有一瞬间宋舟觉得自己好似负心汉,没心没肺,享着蔺浮庭对她的好,也没想过回报。
其实倒也不必回报,总归她会离开,纠葛越深越不是好事。
宋舟想着,虎口被捏了捏。
“前面有家卖印泥的铺子,我带你去。”蔺浮庭道。
无论各家以什么为营生,庙会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即便穷乡僻壤,也依旧少不了读书人。文人墨客写诗作画,宣白纸上涂抹书写,旁边必然要落一枚红章。章大多是私章,用的地方多,故而印泥必不可少。
“你没带印泥吗?”围着的人多,宋舟行动不便,两人只能站在外围。蔺浮庭请人代买了一份,听宋舟问话也默不作声。捏着她的大拇指摁在印泥上。
“干什……”宋舟还没来得及缩手,拇指被拉着印在一张纸上。
“蔺庭庭,你让我在什么上面画押了?”指印都印了,宋舟索性任他牵着。
贴身收着的纸折痕明显,纸张却崭新,像是带在身边很久了,只不过主人一直小心翼翼保护,才让它整洁如新。
蔺浮庭抬臂将人锢在怀中,才垂眸缓慢慎重地将画过押的纸折叠收好,视线复落在微微撇着不高兴的唇上。
手自身后抄过纤细一把的腰际,下颌搁在宋舟的颈窝,“卖身契。”顿了顿,声音里染了一丝笑意,宛如三令五申不许做的事情偏偏让他做成了,带着一点惹人生气的得意,“签了这纸契约,余生你都只是我的,哪里都不能去。”
原本该顺口敷衍他,像往常一样,潦草地保证不会离开,草草说最喜欢庭庭。话到了嘴边,宋舟忽然说不出口。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蔺浮庭眸色顿暗,朱砂痣落在长睫布下的阴影里,在宋舟看不见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偏执。唇落在宋舟耳边,声音忽地低下去,执拗地重复,“一刻也别想离开我。”
宋舟干笑两声打着哈哈,“一刻都不能离开,你是背后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