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间的清香随之倾泻。
带着淡淡的甜。
也不知道方芷阑擦的是什么头油,问起来不但不腻,反而暗香浮动。
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楚清姝静静躺着,浅吸了几口气。
那气味便被吸入肺腑,顺着血液,仿佛流动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抚平她内心深处的每一寸不安。
楚清姝迷迷糊糊间,这才觉得有了些许困。
下意识靠着方芷阑蹭了蹭,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似乎太过逾矩,不由得有几分脸红。
一躺下就睡得跟二师兄般的方芷阑全然不知她这一番情绪波动,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下了。
多日以来的习惯,让方芷阑在车一慢时就能醒过来。
耳边顿时涌入小镇嘈杂的车马流水声。
喧嚣热闹,窸窸窣窣的,逐渐传入她的耳中。
如破晓时的光,逐渐破开云层绽放。
实在是太久没有与除车夫和绿袖以外的人说过话了,方芷阑喜不自胜,撩开车帘朝外面看。
拥挤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各式叫卖的声音响起:葫芦,冰糖葫芦~~卖包子咧,肉馅儿大包子~萝卜,水灵灵的大萝卜~
方芷阑每样吃食都买了些,满满当当地摆在桌子上。
整个车里都是令人满足的食物香气。
她先啃了口包子,嚼得像个仓鼠般,霎时双眸弯成月牙,口齿不清:唔,好次
又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楚清姝:木咕酿,泥不次吗?
我楚清姝本来想说,她往日在京城,向来是不吃这些街边吃食的。
就连在边疆,住的院子里也有专门的厨子。
但是见方芷阑吃得那么香,又拿圆溜溜的黑眸看着自己,楚清姝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
稍微挑了个小些的包子,轻轻咬了一口。
汤汁肉馅甫一入腹,便带来暖意。
空虚久矣的胃如同久旱逢甘霖,被熨得服服帖帖。
这下,楚清姝用不着人劝,便将整个包子吃得干干净净。
只是她从来没有用手拿东西吃过,直到吃完,手指上已经沾上了满满的汤汁。
想取手帕出来都没办法。
方芷阑一笑,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等着。
转身出去端了盆热水进来,盆子里还有条毛巾。
方芷阑将毛巾拧干净,冲楚清姝使了个颜色。
?
楚清姝一脸茫然。
很可惜,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默契。
方芷阑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抓着浸到盆中的水里。
然后又给她搓了些胰子。
将楚清姝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洗得香喷喷,白嫩嫩的。
最后还不忘用毛巾给她擦干净。
一瞬间,方芷阑莫名有种自己是个老妈子的感觉。
多谢。楚清姝忙郑重道谢,心中对方芷阑的感激更多了一重。
毕竟在以前,干这活的是府中的下人。
过了此方小镇,河道就没有结冰,她们便可以顺着船只,一路向南。
镇子倚河而建,在此处租船只甚是方便。
方芷阑一行人找了间客栈先歇下,准备修整几日,边租合适的船边好好游玩一番。
这次,她要了三间房。
阿阑。在她正要挑出房钱的时候却被楚清姝出声制止,不如还是我们两人一间吧。
啊?方芷阑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我一个人。楚清姝似乎是不大好意思地顿了顿,有些怕。
楚清姝说的是实话,从小到大她睡觉时,帐子外都有老婆子守着。
孤身一人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好叭。方芷阑将银钱放了些回荷包里,扭头对老板道,只要两间便是。
随后又点了不少菜。
三人吃饱喝足,天色便已经暗下来。
古代的晚上没什么事做,往常这个时候,方芷阑就是叫系统在脑海里给自己放点直播看。
但现在有楚清姝在旁边,她总不能露出一脸神秘的傻笑,只得作罢。
只得出去叫小二送水洗澡。
谁知刚一出门,便听见楼下大厅里有人在闲谈。
听说了没?楚大将军叛国了,亲自将城门打开,归顺突厥。
怎么可能,楚将军战绩赫赫,岂是那种吃里扒外之辈。
你懂什么呀,那楚将军能武善战是不假,可这次突厥突然起兵,大败司城的将士,楚将军若是不降,岂不是只有白白送命?
你这是在哪儿听的小道消息,莫不是随意抹黑人?
抹黑?起头的人反问,你怕是不知道,京城里的那位可是已发布圣旨,下令寻叛国贼楚传雄的下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京城的那位,自然说的是当今圣上。
方芷阑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自己出来时将门关上了没。
然后便看见楚清姝站在自己身后,单薄的身形摇摇欲坠。
不妙,方芷阑心头咯噔了下。
正打算上前宽慰几句,却见楚清姝面色苍白,前后晃了晃身子。
眼一闭,又晕了。
好在方芷阑反应及时,早就靠了上去给她当人肉靠垫。
谁知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因为身上的人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
唯一能证明楚清姝还安在的,便是她轻轻呼出的拂在方芷阑脖颈间的鼻息。
第44章 二更
幸好有路过的好心人帮忙,才与方芷阑一起将楚清姝扶回屋里。
绿袖请大夫去了,只得方芷阑一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即便是在昏迷中,楚清姝也睡得不大安稳,一头乌发在枕上披散开。
明明面色苍白,额上却出了一层薄汗。
摸上去,烫手得很。
方芷阑泡在冷水盆中的毛巾拧干,搭在她的额头上。
看样子,她似乎是有些发热。
一炷香的功夫,绿袖带着大夫急匆匆赶到客栈,坐在床头的方芷阑正想挪开位置以便大夫看诊。
谁知她一动,她便感觉手腕一紧。
大抵是搭毛巾的时候,楚清姝便下意识捉住了她的手。
握紧了,却不肯放开。
嘴里还念念有词:娘亲别,别离开我
呃方芷阑有些为难,这倒霉孩子,大概是把自己当成她那早就难产而亡的娘亲。
无妨。大夫捋了捋胡须,从医箱里取出一小捆丝线,让方芷阑帮忙缠到楚清姝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