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日子已经过得这么苦了,看点小黄书也没什么大不了。
反正楚清姝若是真想,以她的姿色和将军留给她的东西,何愁不缺俊美郎君自荐?
在镇上呆了几日,楚清姝的病情已经大好。
一行三人便可以乘坐轻舟南下,抵达蜀中。
因不知要在穿上呆多久,方芷阑包下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船。
船上甚至有大大小小四五个房间,可以做饭看书。
方芷阑十分满意这一艘船,大手一挥,便把定金交给了船老大。
起初她还担心楚清姝会不会不愿意跟随她们一起,没想到她却一副从容的样子,提裙跟着方芷阑上了船。
船驶入河道,周遭的一切便变得安静起来。
入夜,唯有长桨拍打着滔滔江水的涌浪声。
方芷阑站在甲板上,靠着船沿,静静欣赏景色,见水天一色,天中的银河缓缓流淌到江水里。
江风拂面,正当方芷阑不知游神到何处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原来阿阑在这儿。
唔方芷阑侧过头,便见到楚清姝站在身后,披着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木姑娘怎么出来了?
楚清姝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她身边:不必叫我木姑娘,我姓楚。
方芷阑反应过来,她这是要跟自己摊牌了。
面上却还要装作理解的样子:出门在外,谁还没有几个马甲呢,我明白木姑娘。
马甲?楚清姝隐约明白她这个词的意思,没有过多讨论,笑了笑,阿阑姑娘也不必伪装了,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方芷阑歪歪头,继续装傻。
阿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吧?楚清姝向来没有情绪的眸中多了几分郑重,语气放缓,或者说,从一开始,你便知道我爹是谁。
这句话,她并不像是问她的样子,而是直接在陈述。
方芷阑一颗心猛地提起。
她竟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得如此彻底。
方芷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些,保证楚清姝不能一把将自己推到江里。
此情此景,月黑风高,她要想杀人灭口,实在是太容易了。
楚清姝面上却流露出几分不解:阿阑姑娘,我并无恶意。
呵呵见她识破了自己的小心思,方芷阑笑得有些尴尬,实在是难以掩盖自己的好奇心,我当真不知道,木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姓楚,叫楚清姝,小名楚楚,你叫我阿楚也可以。楚清姝似是要执意改掉她对自己的称谓般,眸子紧紧盯着她。
方芷阑这才发现,看似温和无害的楚清姝,认真起来,目光里的威压让人难以忽视。
她张了张唇瓣:阿楚。
楚清姝这才心满意足地微微颔首,开口道:起初我见你们两个弱女子竟敢到塞外来,便料到阿阑你非一般人,定是有勇有谋,不可能猜不出我是谁。但仅仅如此不能确定,直到那日在客栈,你听到了我爹潜逃的消息,下意识却是回头看我在外面没有,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芷阑被她一番话安排得心服口服,点了点头:的确。
又补充道:其实你不必说出来的。
这种时候说出来,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因为我想。楚清姝却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阿阑的过往,清清楚楚告诉了我,因此我不想再骗你。
方芷阑一愣,没有想到她说出来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
见她又露出一副呆呆的样子,吐露出心声的楚清姝莫名心情大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眼底难得染上几分喜色:阿阑是不是还想知道,我为何不去寻我爹?
方芷阑点了点头。
突然间发现两人的角色似乎发生了转换。
明明之前都是她在哄楚清姝,怎么现在她突然成了被当成小孩子哄的那一个。
楚清姝眉眼低垂,如菩提般恬静,脸蛋被昏黄的渔灯晕出渡上一层金光。
她缓缓开口,道出理由,却如一位久经沙场的谋士般:那日我晕倒后,虽然人在昏睡中,脑子里却清醒得很。
我知道我爹绝不会叛国,一定是有人在暗中陷害他,他现在一定还活着,因为幕后主使的目的,是为了兵符。兵符一日夺不成,他们就得好好看住我爹。甚至为了防着他自尽,定要好吃好喝地招待,更别说动刑折磨他。
说到这里,楚清姝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说不定他现在,反倒胖了些呢。
方芷阑盯着夜里黑暗的江面,心底的震撼却犹如波浪翻涌。
楚清姝的猜测,与系统掌控的情况,的确是相吻合。
联想到初见时她仅凭星象就能观测出马车开往南方,方芷阑思绪一恍:木姑阿楚若身为男子,定是能成一位好军师。
楚清姝侧过头,勾了勾唇角:我爹也说过这话,只不过他说可惜我是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要做的,不过是当好一个大家闺秀,日后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因此自幼,她学的便是四书五经,女戒女德。
就连他书房里的兵书,幼年时的楚清姝也只能趁他不在时偷偷去翻看。
楚清姝她爹不愧是将军,果真是直男得不能再直男。
方芷阑腹诽。
疼孩子是真的,毁孩子也是孜孜不倦。
楚清姝这模样,当得了贤妻良母才有鬼。
谁家的夫人相夫教子之余,会拿出一本《夜问》来看?
这般想着,她的手轻轻搭上楚清姝扶在栏杆上的手背,低声道:楚姑娘抬头看。
楚清姝闻言,乖乖抬头。
脖颈如天鹅般修长。
方芷阑又轻声问:你可看见了什么?
楚清姝有些疑惑,不知她在搞什么,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看见了星星。
楚姑娘博识多才,那我问你一件事。
嗯。楚清姝只当她是要自己辨认方向,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你可认得正对我们头上这颗星星,是男是女?
楚清姝默了半晌。
旋即低下头来,笑了笑。
江风拂过她的乌发,为楚清姝本就亮眼的容颜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流:这个我倒认不出来。
方芷阑与她对视,也是微微一笑。
星星之所以能够被人看见,是因为够高够亮。
人也一样。
与别的东西无关。
不需方芷阑多言,楚清姝何其聪慧,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从前的隐藏,都不过是她在作茧自缚。
若她能早一日想通,岂会被那些繁文缛节制肘,又何必落到如此田地。
楚清姝低眸,正想说些什么,目光落到她们所在的小船后方。
方芷阑顺着她的目光回望过去,一瞬间也瞪大了眼。
尽管夜里看不清,到后面一艘大船的轮廓分外明显。
船上四处都亮着幽幽的灯,凭此,方芷阑能够看出,这艘大船,比她们乘坐的小船,大了近十多倍。
潜在黑暗中,如一头凶兽,暗暗寻找机会,等着扑上来将小船和其中的人一并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