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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快穿——坎漓((2 / 2)

那时候,他被扶起,正靠在一个人的怀里,一杯水抵在他的唇边,湿润了苍白干裂的唇瓣。

他慢慢地喝了点了,然后抬起头,去看自己是靠在了谁的怀里。

映入眼帘的是秦执的侧脸。

秦执像是几日几夜没有好好安睡过了,眼下青黑,形容枯槁。

可是在注意到谢遗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光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喊着谢遗的名字,又问:你感觉怎么样?

谢遗低下头去,就着他的手喝完了那杯水。

一句话也不说。

秦执见他喝完了水,又叫人去倒水来。

谢遗却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秦执没有动了,扶着他躺下,遣人去请陈大夫来。

再转过头去,就看见谢遗已经阖上了眼,雪白的面孔上,细长的眉微微蹙起,像是有些疲倦。

白白的声音在谢遗的脑子里回响着:嘤嘤嘤,宿主大大你要不要紧啊?你都昏迷了许多天了你有没有事啊?

谢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倦意,他本来不想回答,然而听着白白哭的可怜,还是打起精神说了一句:我没事。

真、真的吗?白白继续嘤嘤嘤,白白都担心死了

谢遗慢吞吞道: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些事。

昂。

是啊,突然想明白了。

谢如青再好,也只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了。

他有他需要为之努力的他死去的亲人,他年幼的侄儿,还有他齐魏的江山。

他已经失去那样多了,所以此后,也没什么不能牺牲的了。

这一次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将一颗柔软的心,生生碾碎,锻炼成寒凉冰冷的钢。

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望向了床边。

秦执还守在那里。

陛下。谢遗叫他。

秦执看着他,嗫嚅着唇瓣,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谢遗视若无睹,只是问:我的姊姊呢?

秦执的瞳孔飞快地收缩了一下,转眼又恢复正常,他说:已经安葬了。

谢遗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像是真的睡着了。

秦执次日再来的时候,谢遗已经能下床了。

谢如青死的那一夜的大雨连绵着下了几日,本不该是这个季节该有的。

可是,礼部像是找到了一个绝妙的、可以让自己松一口气的理由,说是长公主所做作为触怒了先祖,以致天象有异,因而不配以长公主之礼厚葬。

凑巧,在长公主被草草安葬之后,这雨就停了。

雨接连下了几日,刚停不久,地上还是湿滑的。

谢遗站在廊上,廊下是杂芜的满庭萩草,有极其鲜嫩的新绿从黄黑色的枯草中透了出来,盛着剔透的露水。

冬末春初,天气正冷。

秦执老远就看见谢遗雪白的衣袖被风吹的飘摇。

宛如一朵盛开在优雅夜色中的雪白昙花,为风恨吻,蜂蝶簇拥,却于最盛放之际走向无可奈何的衰败,片刻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他依旧这样容色美丽。

却又这样孱弱。

就好像和从前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秦执只要一想到陈大夫和那些御医们说的话,就觉得五内如焚。

直到秦执走到跟前,谢遗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要跪下去。

然后就被扶住了。

谢遗没有顺势起身,而是坚持着跪了下去,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雪白的衣裳沾上了尘埃。

天色昏沉,未曾散去的乌云就像是要压下来一般,带来泛着潮湿水汽的压抑。老树嶙峋光秃的枝头,有谢遗叫不出名字的鸟,扑腾着翅膀,盘旋一圈又落下。

谢遗就这样,低垂着眉眼,跪在秦执面前,说:请陛下容草民离宫。

漫长的沉默。

周遭的人屏息凝神,等着君王出声。

而最后,秦执只是嗤笑一声,声音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准。

于是就看见,谢遗的睫羽剧烈地颤抖起来,如濒死挣扎的蝶。

呵。

你一定,很厌恶孤吧?

要如何与毁灭你的家族,杀死你的姐姐的仇人共处一室呢?

谢遗苍白的唇紧抿着,慢慢地站了起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开口,声音还是平静:是。

秦执的语气略微和缓了些:如今外界尚不安稳,仍有逆贼流窜,你出去,孤不放心。

是。他应下,声音刚溢出唇瓣,就被乍起的风吹散了。

谢遗低垂着睫羽,漆黑的、静谧如深潭的眼眸中,有那么极其隐晦的笑意稍纵即逝。

他已经知道了。

原来,秦执喜欢他啊。

可是就像是谢如青说的那样。

你不能爱上秦执,也不能爱上王景明。

像是志怪故事里突然得了机缘,开了灵智的妖。

一夜之间,那些天真全都被摒弃。

秦执拉着他往殿中去。

谢遗没有反抗,驯顺地跟从着。

他们穿过长廊,走进了昏暗阴幽的室内。天尚未黑,因而谢遗没有叫人掌灯,殿中光线暧昧,层叠的帷幔被玉钩半挽起,营造出幽深诡秘的气氛。

秦执叫人点上了灯。

烛火轻佻地跃了一下,而后就被灯罩罩住了,平稳地燃烧着。柔软的光一寸寸漫过黑暗,终于照亮了整个大殿。

宫女们裙摆也未浮动一下,安静沉默如游鱼一般,陆续地退了出去。

谢遗一手掩住了唇瓣,断断续续地小声咳嗽着,他被秦执按住肩膀,在软榻上坐下。

帝王却微微屈膝,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谢遗察觉到他的动作,忙伸手扶他,眸中神色惶惑:陛下,不可。

秦执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让他坐稳,然后,半跪下去。

也许是谢如青已死,世家已倾,时局大定,秦执再没了心腹之患,眼下自然也不如往日那般克制守礼。

他握住了谢遗的脚踝,替他除去了鞋袜,撩起了宽松的裤脚,去看他的膝盖。

也不知道是他天生细皮嫩肉,还是刚刚那一跪实在是跪的太用力了,膝上莹润的皮肉透出了些青紫,在灯光之下显得有些可怖。

秦执拧眉:疼吗?

谢遗慢慢地摇了摇头:还好。

秦执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谢遗的伤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掌中握着脚踝,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想躲,又无处躲。

谢遗的声音响起,细弱的,如游曳在冰凉的雪水融的山溪中的一缕娇怯纤细的绿植,有那么些微不可觉的缠绵意味在其中:陛下。

秦执怔然了刹那,又回过神。

抬头看去,只觑见谢遗乌黑的睫羽被灯火一照,在雪白的面孔投下柔软的阴影,脸色平静地堪称漠然。

仿佛刚刚那一声低唤,只是秦执的错觉一般。

可是旋即,就听见了谢遗如呢喃一般的低语,轻飘飘的:我好像,做了一个好久好久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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