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路易斯从前帮了我不少忙。再说我也不会留在这儿的。
萧桐恋旧,有点死心眼,她不喜欢改变,也没别人那么活泛的心思,中设对她有知遇之恩,给她的待遇也确实不错,萧桐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从没想过要跳槽。
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了,只要只要能忘了俞轻寒。
那你现在在哪儿?要我去接你么?景行问。
不用,我已经在车上了,大概半小时就到。给你带了瓶红酒,待会儿你尝尝。
嘿,那感情好,我也沾沾你的光。景行笑着和萧桐又侃了几句,沉默几分钟,才问:萧桐,那些东西还在么?
在。萧桐电话贴在耳旁,转头看着窗外一双双红眼睛,轻声道:阿行,我有点怕。
萧桐一直很怕,可她从不承认自己怕,她宁愿和那些东西硬碰硬,以此证明自己比他们狠,比他们强,让他们怕自己,她总觉得,只要那些东西怕自己,他们就不敢靠近自己了。
她和他们比狠,他们就比她更狠,反而萧桐看着他们,承认自己怕了,他们反倒远了一些,淡了一些,连血红的眼睛都黯淡了一些。
别怕,萧桐,那些东西伤不了你,你相信我。
萧桐相信景行,她已经把景行当成真正的亲人来看待,但是相信归相信,景行的安慰太苍白,完全不能缓解萧桐心里的恐惧。
景行没法帮萧桐,她甚至连萧桐恐惧的症结所在都不清楚。
阿行,你别挂电话,咱俩说说话吧他们看着我,我不敢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景行道,萧桐,还有我在呢。
你别挂电话。
我不挂。
他们又过来了。
他们碰不到你,他们是假的。
有一个在扯我的头发,还有两个在咬我的脖子。萧桐掐着脖子道,阿行,我好疼。
景行听得揪心,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不断地告诉萧桐,别怕那些东西,他们是假的。
萧桐当然知道他们是假的,但是痛却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硬着头皮没有加班溜回来,感受到了项目经理刀子一样的目光估计明天又要加班了,不确定能不能更,大概能更两千字吧
第36章 相逢
俞轻寒坐在酒店门口的石阶上百无聊赖地左右张望,夜色渐深, 马路上来往的行人车辆也愈渐稀少, 刚过八点,竟然连一个人也看不见了, 只有偶尔往来的车辆,裹挟着冷风呼啸而过, 俞轻寒扣紧了她大衣最上的那颗扣子, 脖子也缩了起来。
她是个极讲究穿衣的人, 在江禹时,即使零下五六度的时候,也从来都是一件低领T恤,一条围巾, 外面套一件大衣过冬,大衣永远是衣襟大敞。
萧桐怕冷, 每次看她穿这么几件衣裳, 带着一身冷气地从外面回来, 担心她的身体,总忍不住念叨,让她多加件衣裳, 让她把秋裤穿起来,每每引得俞轻寒一阵耻笑。
就你这样还做服装设计师呢?这年头有人穿秋裤的么?土不土啊?萧桐, 就你这品味,你设计的衣服还有人买单?怕不是傻子吧?
那时她正和一个外国语学院的校花打得火热,在萧桐这里过夜的时候都少, 把萧桐这当成饭馆,吃完一抹嘴就走,还是免费不付钱的,连碗都不用收拾。她得意洋洋把这事讲给常林染听,常林染不冷不热地看她一眼,讽刺道:你都这么嫌弃她了,怎么每天还非得大老远跑过去吃顿饭呢?
俞轻寒无所谓道:外面的饭那是给人吃的么?我有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翻包去拿手机,才看到包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塞了一条围巾进去。
黑色的线织围巾,勾出来的花纹形状很奇特,样式简单大方,捏在手里柔软温暖,俞轻寒从来不戴线织围巾,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放进来的。
常林染眼尖瞧见,毫不留情地笑话俞轻寒,你嫌人家嫌到死,人家对你倒是好,生怕你冷了冻了,方方面面都想着你呢。
俞轻寒因为这条围巾白白又被常林染笑话了一顿,心里烦躁,看这围巾更觉碍眼,干脆连包也丢一边去。
那条围巾后来去哪了?
俞轻寒在巴黎冬夜寒冷的街头,裹紧了大衣仔细回想,好像是被那家酒吧里相熟的老板娘看中,顺手拿去了,似乎还夸赞了织围巾人手上的细致功夫,不知费了多大的心思,才织出这样繁复独特的花纹来,只怕世上再找不出第二条。
俞轻寒从前不觉得,如今冷得狠了,想起那条原本属于自己的围巾被个外人平白拿去,一天天的戴在脖子上,竟然有一瞬间的懊恼。
她以前总笑话萧桐就是个大写的土字,全身上下写满了小家子气,做不来服装设计这行,其实现在想来,萧桐明明是极有天分的。
当年那条围巾上的花纹,俞轻寒再没在任何一家大牌、任何一场发布会、任何一家店面里看到过同样的,甚至连类似的都再没见过。
她在出神,又来了一阵冷风,冻得她吸了吸鼻子,严严实实地扣紧了衣服上的所有扣子,脖子缩在衣领里,一向打理得顺滑光亮的微卷的长发也被风吹得凌乱,要不是她身上衣服的料子实在考究,这看上去哪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俞二小姐,分明是无家可归的街头流浪汉。
常林染曾经说,冬天里的一切风度,都是因为冻得不够厉害。俞轻寒抖着肩膀想,果然有道理。常林染实在是个活得很通透的人。
俞轻寒在冷风里又等了两个小时,晚上十点,一辆黑色轿车才慢慢停在酒店门前。
萧小姐,到了。司机开了车顶灯,下车替萧桐开门。
萧桐已经被她的幻觉缠绕得无法呼吸,司机的话就像一声巨响,把她从幻觉之中拉了出来,萧桐疲惫地揉着额角,她的全身都在发疼,连关节都是隐隐的痛。
司机看萧桐脸色发白,弯腰问道:您不舒服?需要请医生么?
不用了。萧桐拢了拢头发,对司机回以微笑,谢谢你送我回来,先生。
我的荣幸。
客套两句,司机送萧桐下车,又毕恭毕敬把路易斯送给萧桐的红酒递给她,驱车驶离。
夜里果然寒冷,萧桐只穿了条抹胸礼裙,即使裹紧了外面白色的羊绒披肩,仍然抵不住冷风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