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高跟鞋和礼裙,走路不便,眼睛认真注视着台阶以防一不小心摔下来,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死死地盯着她,直到她的手腕猛地被人抓住,直到一个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响起,萧桐。
萧桐耳朵被电猛击了一下似的疼,手腕被通红的烙铁烫了似的灼烧,触电似的甩开俞轻寒的手,连退好几步才停下,看着俞轻寒,手攥紧了胸前的披肩。
萧桐从没想过会在巴黎碰到俞轻寒,没有心理准备,俞轻寒的出现让她浑身疼得更厉害,不仅是骨头缝,连骨髓里都是刺痛,捂着胸口勉强站稳,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俞轻寒。
你怎么在这里。萧桐压着全身上下的疼,声音极轻地勉强问道,顺着风飘飘悠悠传到俞轻寒的耳朵里,在俞轻寒听来,就像不屑一顾的讽刺一样。
俞轻寒饿着肚子在冷风里等了萧桐一天,等来的就是萧桐这么不咸不淡一句话,比街头的陌生人还不如,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下彻底被点燃了,直接一步跨到萧桐面前,快要和她贴在一起。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俞轻寒又抓住了萧桐的的手腕,我等你一天了你知不知道?
电话?萧桐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出门的确忘了带手机了。反正工作上的事都有景行呢,萧桐没什么朋友,也没人会有什么私事找上她,干脆一天没带手机,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俞轻寒,你放手。
俞轻寒的掌心带到带刺长满荆棘,抓着萧桐的手腕,萧桐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扎穿了,疼得钻心,挥手还想把俞轻寒的手再甩开,这回俞轻寒有了准备,竟是再怎么奋力也甩不开了。
俞轻寒从小学了点防身的手段,力气比起男人当然是远远比不上的,不过比起萧桐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还是强了不少,攥着萧桐的手腕,钳子似的怎么也甩不掉,萧桐又急又惧,幻觉又上来了,竟然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抓着的不止一只手,还有好多只黑色的尖爪子,再看向俞轻寒,那也不是一个人,在她的身后,源源不断地冒出眼睛血红、尖牙利爪的魔鬼,挥舞着獠牙向萧桐袭来,爪子牙齿嵌进萧桐的皮肉里,疼得萧桐几乎失了理智。
放手!放手!放手!萧桐发疯似的对俞轻寒又抓又咬。
俞轻寒万万没料到萧桐只因为自己抓了她的手腕就激动成这样,她彻底被萧桐惹恼了,干脆直接把萧桐、连同她胡乱挥舞的两只胳膊一同箍在怀里,手掌捂着她的嘴,鼻腔里不屑地冷哼,从前投怀送抱地贱成什么样了,怎么,现在知道清高了?萧桐,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
刚才没发觉,贴的近了俞轻寒才闻出来,萧桐身上有淡淡地酒气,俞轻寒低下头,贴在萧桐的脖子上嗅了一下,萧桐被俞轻寒捂着嘴,喊叫不出声,因为俞轻寒的靠近疼得快昏死过去,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抵死挣扎,俞轻寒箍得更紧,红着眼珠子质问:你喝酒了?你他妈跟谁喝的酒?穿的还挺正式哈?跟我在一块儿怎么没看你穿得这么勾人过?现在离了我了,可着劲儿的骚了是吧?萧桐,从前怎么没看出你本事这么大呢?
萧桐看着俞轻寒血红的双眼,竟然发现这双眼睛和一直缠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红色的眼睛一模一样,一样的冰冷,一样的凶狠。
萧桐信赖了十几年的,那个把她从恶魔的地狱里拉回来的人,竟然有着和恶魔一模一样的双眼。
俞轻寒嘴里吐出肮脏恶毒的字眼,和从前那些恶毒的、泯灭人性的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萧桐心底的那个温暖的、善良的、给过她快乐和承诺的俞轻寒,终于被一点一点地擦去,连最后的一丁点痕迹都不剩下。
萧桐被禁锢着,被捂着嘴,渐渐地,连挣扎的力气也没了,她浑身发疼,努力地蜷缩起身体,低垂着眼,终于在俞轻寒怀里不动了。
俞轻寒得意地笑起来,她甚至忘了来这里地初衷,只有再一次征服了萧桐的愉悦感,她松了松手臂的力道,亲了亲萧桐纤长低垂的脖颈。
她道:萧桐,你回来吧,我发现自己有点离不开你了。
萧桐,你真厉害,竟然让我我这么嫌弃你,又这么离不开你。
萧桐无力地看着俞轻寒那张笑得扭曲的脸。
下一秒,萧桐把路易斯送给她的那瓶顶级红酒砸在了俞轻寒的脑袋上。
第37章 医院
俞轻寒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头顶传来一声炸裂的巨响, 红酒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朱红的液体混着疼痛从她头顶流过脸颊,不知是酒还是血, 本就凌乱的头发更加狼狈不堪。
她隔着狼狈,带着一脸难以置信去看萧桐, 萧桐推开俞轻寒, 手上握着只剩半个的红酒瓶子, 对着俞轻寒狰狞地笑,白色的羊绒披肩染上红酒的颜色,连锁骨都浸上了酒香,在夜色里, 鬼魅一样妖艳。这是俞轻寒对萧桐最后的印象,因为下一秒, 她眼前一黑, 混着血腥和酒香, 倒在了寒冷的巴黎街头。
萧桐看着俞轻寒摔倒,看着俞轻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站在旁边愣愣地看, 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胸口剧烈起伏,浑身发抖,从指尖到牙齿都在打颤, 她双脚一软跪在地上,手里剩下的半个瓶子也脱力地掉落,碎成一地的玻璃碴。
俞轻寒死了。
这是萧桐脑海中响起的第一个声音,这个想法让她呼吸停滞,连心跳都停止跳动,她呆愣地坐在满地玻璃碴中间,满脑子都是俞轻寒死了,她看着俞轻寒染了红酒和鲜血的脑袋,不知该叫谁来搭救,也不知该怎么做。
最先发现萧桐的是景行,景行和萧桐通完电话,确定了她的行踪,算算时间,觉得萧桐也应该到酒店了,结果迟迟没等到人,她怕萧桐出事,于是想着下楼去等,谁知刚出酒店大门,就在拐角有些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萧桐。
景行先看见萧桐披肩上大片的深红色,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萧桐!你哪儿受伤了?
萧桐茫然地抬头,看着景行,嘴唇动了动,抬起手,指了指昏迷过去的俞轻寒,她死了。萧桐的灵魂好像被人抽干了似的,木木地坐在地上道:我把俞轻寒杀死了。
景行这才注意到一脑袋血躺在地上的俞轻寒,她不知道俞轻寒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巴黎街头,也不知道萧桐和俞轻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一地玻璃碴和萧桐的样子,也大致猜到了一些,她先过去检查了一下俞轻寒的伤势,还好,人没死,大概是被萧桐砸晕过去了,她赶紧打电话叫人来帮忙,又回到萧桐身边,萧桐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白,景行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肩头,搂着她安慰道:别怕,俞轻寒没死,她这个祸害命大着呢,死不了。
没死?萧桐喃喃地问。
没死。
那一瞬间,萧桐的心落了地,全身的血液才又开始流动。
俞家的车来的比救护车快,把俞轻寒送到医院,萧桐和景行也跟着过去,俞轻寒的伤势并不致命,缝了几针,送到病房留院观察去了,萧桐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旁边几个俞家的保镖把守着,医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她的手始终是凉的。
景行坐在萧桐边上,捂着她的手道:萧桐,医生说俞轻寒没事,你放心吧,别在这等了,我先送你回酒店,洗个热水澡,否则俞轻寒没醒,你非得先冻病了不可。
萧桐木然地点头,压根没听见景行说了什么。
景行叹了口气,干脆拉着萧桐站起来,向电梯的方向走去,可才走出两步,就被一个保镖拦了下来。
景小姐,萧小姐,你们暂时不能走。
你们想干什么?景行问。
抱歉,二小姐还没醒,你们暂时不能走。
景行知道伤了俞轻寒的事让俞家人知道必然不会这么轻巧就翻过篇去,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只是回酒店,不去别的地方。
保镖们油盐不进,眼睛盯着前方目不斜视,实在抱歉。
你!景行拉撸着袖子要上前跟那保镖争论,一直跟丢了魂似的萧桐拉了拉她的胳膊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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