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脸色一震,蓦然抬眼。
他笑了笑,“別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我孟守正想知道的事情,便是费劲心力也会打探得到。”他见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僵硬,又道:“我虽不懂秘术之道,可却能想到这六年来在她的教导之下,你的‘耳力’定是精进了不少,在这毕止内城之中凝神探听旁人所言,对你来说怕不是什么难事。”
她低眼,声音亦冷:“既如此,我便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孟守正眼中忽又有寒意渗出,“你竟会对叶增如此倾心。可他一个不识礼数、仅知带兵打仗的粗鄙蛮武之人,究竟有什么好?!”
秦一摇头,“叶将军为人磊落坦荡,一心向国、戮力御敌,而殿下却为一己私念而欲置叶将军于不忠不臣之地,又岂是君子所为?须知这构陷之举,是顶顶下作的人才会做的事。”
“下作?”孟守正冷冷一笑,“若是不想让我如此下作,倒也容易。”他突然伸手,拂去她发梢上的落雪,声音低下去:“上表向父王谢罪,只要你仍愿嫁与我,我便不去为难叶增。”
秦一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要我嫁与大殿下这般心思阴损之人么?怕就怕纵是我嫁与了大殿下,大殿下却仍会对叶增暗下毒手——面对这大位之争,大殿下又怎会愿给三殿下留下丁点余地?”
孟守正的手滞停在她脸侧,“你当真不会后悔?”
秦一撇眼,不答,回身往屋内走去,口中道:“王上虽是病重,可却并未昏聩。大殿下还是三思而后行。”
落雪深深,裙下足迹轻浅,他看着她一路走至门边,忽然攥拳,复又道:“你当真不会后悔?”
她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回头,亦没回答。
半晌后重重合上门板,将他与半夜风雪尽数关在外面。
【二十二】
宫阙沉沉,掩映于落日余晖之下,如巍巍高山,层嶂蔽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孟守文一动不动地跪在殿阶前。
内监立在旁边,半弯了腰,语重心长地劝:“三殿下,叶将军通敌之事朝中还没个定论,王上不许殿下晋谒亦是因还未想好该要如何处置叶将军。殿下此刻以跪相逼,未免过于意气用事了,难不成是想逼王上早早下诏定其通敌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