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导游又带来坏消息,封山了,汽车进不来也出不去,什么时候道路畅通,得等通知。
广播里说,这是近年来此地遭遇的最大一场暴雪。
郗萦独自在村里转悠,找到一个类似邮局的地方,那里提供有线电话,要付费,她给姚乐纯打过去报平安。
“说不准得在这儿住几天,不坐车的话也可以走出去,但要走上一整天都不止,而且可能会迷路,或者遭遇滑坡什么的。这里除了卫生条件差点儿,其他都还好,还有就是冷。”
姚乐纯担心死了,“可你就一个人,在那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郗萦安慰她,“谁说我一个人了,我们团连导游在内九个人呢!还有个跟我一样可怜兮兮的单身汉,路上挺照顾我的,我正考虑要不要跟他发展个一夜情什么的。”
她这么说纯属开玩笑,不过当天晚上,他们围坐在住家用以取暖的火炉前,吃一种糊糊状的甜味食物时,郗萦发现络腮胡投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大胆放肆起来。
络腮胡姓彭,自称曾是工程师,不久前刚放弃那份固定职业——他有自己的追求,至于是什么,他没说,郗萦也没问。
他不修边幅,看上去有几分邋遢,或许是为了营造某种风格吧。郗萦有点洁癖,对这样的男人总是敬而远之,哪怕是在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
他们在村子里连着住了两晚上,除了郗萦和彭工,其他三对情侣都处于焦躁状态,和导游吵了不止一架,但路况很糟糕,导游也没办法。
第三天晚上,郗萦为了避开彭工的追求,放弃了下楼取暖的享受,躲在阴冷的房间里看书。旅途怕负重,她挑了本很薄的小说——青山七惠《一个人的好天气》,读过好多遍了。房间里灯光幽暗,很伤眼睛,但除了读书,也没别的消遣。
她好像听到楼下有一阵不太正常的骚动,也许是导游有新消息?郗萦迟疑着,要不要下楼去看看,随后木楼梯被很重地踩响,有人走了上来。
她的房间正对楼梯,拉开房门时,刚好看见有人正从下面走上来,是个男的,穿着厚实的蓝灰色相间的羽绒服,背一个塞得很饱满的登山包,还剩最后两级台阶时,他抬起头,郗萦瞬间屏住呼吸,呆在门口。
宗兆槐走到她面前,朝她笑,脸上满是喜悦和旅途带来的疲惫。他的出现完全是从天而降,在这样的夜晚,简直跟做梦没两样。
“你......怎么来的?”郗萦过于震惊,以至于失去了平时的牙尖嘴利。
“走来的。”宗兆槐继续背负着那一坨沉重的行囊,仿佛它完全没成为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