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萦在自己的掌心里泣不成声,眼泪漫过指缝溢出来,洒在象牙白的裙边上。
宗兆槐始终站在她身边,过了一会儿,又轻轻把她的脑袋揽向自己。
郗萦终于卸下所有防备与警惕,她放开手,靠在宗兆槐身上失声痛哭。她的脸颊紧紧贴着宗兆槐的衬衫,深切感觉到他的存在,还有他的体温。
她从未如此放肆地哭过,母亲总是教导她要坚强,这会儿她把那些坚硬到令人厌恶的教诲全都抛到无穷远,她觉得快被自己的泪水淹没了。
宗兆槐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被惊涛骇浪冲远。郗萦的手指痉挛似的掐入他掌心,宛如沉溺水中之人,拼死抓住唯一可以凭藉的浮木。
等她从滔天的泪水中解脱出来,已是半小时之后。宗兆槐给她换了杯茶,又斟酌着建议,“我房间里有洗手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进去收拾一下。”
宗兆槐在他的办公室里面果然有个房间,一门之隔。洗手间位于办公室和卧室之间,简单得几乎没什么东西,但很干净。
郗萦弯腰汲水,往面庞上轻扑,然后用面巾纸将水分都吸干净,她始终不敢抬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宗兆槐的衬衫被郗萦的泪水弄得一塌糊涂,等他换了身干净衣服重新出来时,郗萦已经端然坐在沙发上,状态看上去比刚才好些了,虽然眼皮还肿着,洗净了脂粉的脸光洁圆润,微低着头,颇有楚楚之姿。
她依然无法迎视宗兆槐的目光,但哭过之后,胸中的块垒消融了不少,她不再筛糠似的抖,浑身略有些乏力。
宗兆槐在老位子上坐下,倾身向前,手肘撑着膝盖,双掌交握,视线固定在茶几一角,这个姿势向郗萦暗示,他想说的话对他而言比较艰难。
“我曾经把这张单子看得很重,”他说,眼睛继续盯着那个角,“甚至愿意不惜任何代价得到它……但不应该是以现在这种方式。”
一阵沉默后,他把目光转向郗萦,语气格外严肃,“我会让梁健终止合同操作流程。”
郗萦百感交集,但这结果并不是她迫切想要的。在发生了那样的事以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她的伤害。
她心情复杂,想了想说:“算了,这样永辉的损失会很大,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何必……”
宗兆槐说:“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该为你讨回公道,这样利用你,我觉得可耻。”
郗萦逐渐坚定起来。
“和你没关系,是我自作聪明才落得这种下场......我不知道怎样才算公道,把事情公开?说实话,我承受不起。以前看到女性受辱抗争的新闻,我会觉得那是天经地义该做的事情,但轮到自己头上,才明白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盯着手中的茶杯,一小圈水面因为她的摇晃不断泛出涟漪。
“不,我一点都不想公开,只想让它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