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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过后,一方通行与太宰治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本的相处模式,谁都没有再提起他们两人之间的那场对话。
然而有什么不同了。
一方通行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而且他本人没有一丝一毫去找医生治疗的欲望,还是太宰治每天定时定点按住他,强迫他吃下医生开的药物,才让他的精神状态勉强维持在正常的水准。
[可以使用,还没坏掉。]
这是太宰治对一方通行下的定语。
他像是对待一个好用的工具一般对待一方通行。
吃穿住用全部都是最昂贵的,定期保养,定时维修,平时小心翼翼轻拿轻放,而且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接近。
太宰治实现了他说出口的话。
[我要你活着。]
[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一方通行直到现在还时常梦见太宰治那时候的眼神。
可怖。
疯狂。
却又迷惘。
像是被卸去了口枷的疯狗一般涎水滴答,渴求着茹毛饮血,凶猛却彷徨。
他在渴望着什么,然而被长久地束缚之后,连自己的欲望也已经不再明晰,在那不得满足的痛苦之中横冲直撞,将自己变得遍体鳞伤。
直到那时,一方通行才放弃了自己的猜疑。
放弃了因为森鸥外的话语而渐起的杀意。
心甘情愿地在达到目的之后依旧被太宰治驱使着。
因为除了这一种方式,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活着。
他也时常会梦见最后之作,那个用[存在]交换了他的新生的女孩。
明明是从前执着想要与她再一次相见的那个人,然而现在再次看到那张稚嫩的面容时,心中涌现的却是羞愧与恐惧。
对不起
对不起,最后之作。
[我是无法拯救你的。]
一方通行在仅仅经历了两个世界之后就已经坏掉了。
要有怎样高明的修理师才能让他重新站立起来,去面对那仿佛永无止尽的绝望旅途呢?
这样的想法,直到遇上了那个人之后,改变了。
。
阳光刺目格外热辣的一个日子,在解决完太宰治交代的任务之后,一方通行沿街慢慢往回走的时候,撞见了一家咖啡店。
[MEET]
非常温暖的名字。
然而让一方通行停下了脚步的,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曾经提到这个名字的那个早已逝去的人。
那个拥有着一头酒红色头发的男人。
[怎么说呢,雪。]他像是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眉头轻皱。
但那浅浅的褶皱很快就舒展开来。
[故事应该是以那间名字叫MEET的咖啡屋为结尾吧。]
[等等。]雪白头发的少年疑问道,[开头和中间呢?]
[哈哈,]那个一向不擅长说谎的老实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头,移开了视线,含糊道,[我呢,以前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总而言之,就去了那间咖啡屋。]
性格体贴的雪点点头,不再追问,默默地听着养父的故事结尾。
[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是个和蔼的老先生,在那之前,我在看一本书,是本很有意思的书,让我忍不住读了好几遍,但是很可惜的是,那本书只有上卷和中卷,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那本书的下卷,而那个老先生就对我说,下卷的内容很糟糕,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那是不可能的吧。]雪忍不住插了嘴,似乎颇有感触,[看了上卷和中卷之后,怎么可能能忍住不去看下卷呢?即使内容再烂,不看完之前也是不可能死心的。]
织田作笑着抚了抚他的头,[是哦,我那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老先生很厉害,他告诉了我另一条路。]
[他说:那就由你来写吧。]
织田作的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嘴角擎着一丝笑意。
[那是能让这本小说保持完美的唯一方法。]
[如果有一天你有幸能见到那位老先生,就多请教他一点问题吧。]
雪点了点头,认真记下了,问道[那他的名字叫什么呢?]
[他叫]
恰巧一阵风吹过,吹得那树叶簌簌地响,将织田作轻声说出的那个名字掩盖。
一方通行恍惚了片刻,骤然清醒过来,犹豫着地走进了那家咖啡屋。
一进到店里,他就下意识地数着靠着窗边的座位。
一、二、三
那正好是个空位,于是他去到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咖啡屋的招待生来询问他想要喝点什么,一方通行犹豫了一下,随便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就在他慢慢饮啜着苦涩的咖啡,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时,一位气质儒雅的老先生站到了他的身前。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温和地问道。
请便。一方通行犹豫地应下了。
或许那时候他就有一种冥冥的预感,打破这宛若衔尾蛇般永无止尽的死循环的时刻到了。
多谢。他这样彬彬有礼地道了谢之后,又招来了招待生要了一杯与他同样的美式咖啡。
真是苦涩啊。
在品尝了一口咖啡之后,他如是说道,眉头都因为不太适应的苦味而微微皱起。
那就不要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口味,硬是要喝自己喝不惯的咖啡只是活受罪而已。
的确呢。他微微笑了起来,那么你呢?
什么?
一方通行怔了一下。
你不是也喝不惯美式咖啡吗?为什么不放下来重新再点一杯呢?
他微笑地用食指隔空指了指一方通行起了褶皱的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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