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内,苏洵背靠着层叠的靠枕借此勉强坐起,他身着黑色的绸衣,衬地肌肤愈发雪白,腿间和腰腹处盖着厚厚的被子,一旁的皇后楚云即使妆容完备,却也因照顾苏洵而面有疲惫之色。
苏洵接过宫女递来的奏折,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楚云。对方为了照顾他,已将可能会伤到他的各种配饰、钗环和义甲全部褪去,这让她看起来变得柔和了许多。
“皇后也休息一下去吧。”
苏洵知道自己这次生病时有多折腾人,总是咳嗽呕吐,别说他自己天天躺在床上却还是生出了黑眼圈,这些照顾他的人也是累的够呛。
昨晚刚刚守了一整晚的夜的楚云也感觉到了深深地疲惫,她揉了揉额角,许是太累了,声音有些低沉沙哑:“那妾先退下了,陛下若有事就派宫女唤臣妾。”
苏洵点点头:“回去后让太医院的人也给你号号脉,别累出病了。”
等楚云离开后,苏洵才打开手中的奏折,慕容澈那一手漂亮的字体舒展在洁白的纸张上,让他因生病而低落的情绪有了些许的回升。
奏折上整理了睢阳城内现有病例近半月来的接触人员及各个病房的记录,即使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来,慕容澈和众御医已经尽可能地捋顺这些病例间的关系,但碍于资料不全面及技术水平不够等原因,整条线路都是混乱的。
苏洵感觉自己的脑袋一跳一跳地发疼,呼吸声因肺部轻微感染而显得有些急促。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体中所包含的信息被他艰难地记下,最终形成一张破碎混乱的大网,盘旋于脑海当中。
糟糕了,他心想,在这个时代遏制时疫的难度比他想象地要大得多,在没有各种医疗检测情况下,他们只能凭借一些表象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患病。
而咳嗽、肺部积水及呕吐等症状,几乎是绝大多数病症的共同表现。
更别说有数量可观的一批人,在生病后几乎不会去药方抓药,即使最后因病去世,往往也只是用草席一裹,悄无声息地埋葬了。
种种原因让查清病例源头变得无比困难,但好在从他自己的体验来看,这次的时疫至少不是那种快速恶化的急病,而睢阳城内目前的风平浪静似乎也映照了这一点。
苏洵的手轻轻滑过奏折上的字句,若这病最初是在冬日便开始传播,以睢阳城内百姓的生存环境来看,苏洵几乎不敢想象这个疫病已经在整个睢阳城内传成了什么样子。
现在最重要的依旧是寻找睢阳城内现有病例,并将他们单独安置在不见人的医馆中进行物理隔离,阻止病情继续传播。派遣御医前去诊治也不光光是苏洵心善,更是为了让他们在大量的病例中寻找最合适的治疗方式。
小皇帝唇角有些上翘,自带一副笑模样,此时他的唇角却是平直的,为这幅精雕细琢的面容舔了几分疏远感。
“朕来说,你来写。”
苏洵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小太监。其他几名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连忙取纸的取纸,磨墨的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