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方才季朝云所言,林宽早已复生。那现在回想起来,林墨猜当日在平阳,那个于人前请神做戏,混淆视听,令自己心乱的也正是他。
那时如若林宽已复生,如若林宽想施以援手,那么虞城之事绝不至如此。
但,他偏要如此。
“他不是我哥哥。”
林墨面上颜色是恼,其言亦是恼,季朝云也即坐起身。
“砚之。”
林墨心知他唤这一声是何意。
如果他是呢?
“就算他当真是。”
林墨没有说下去,但季朝云也解内中意思。
其实从清醒那一刻起,林墨就已经知道那个死而复生,似是而非的林宽所行,皆是不义。
若为这人间,必要将其铲除,那就意味林宽将再度死去。
哪怕是要林墨亲手为之,也必须如此,但也正因此,才令林墨无法作答。
林墨实在害怕自己做不到。不管是凭这一身能为,又或因从前情分,哪一样都难令他与林宽为敌。
他唉声叹气,问季朝云:“我要怎么办才好?”
便是季朝云,此刻也没甚好主意,或者一劳永逸办法。
他想了一想,将林墨揽入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
林墨抬首,将他望住,目光中还是愁色。
季朝云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但他日林宽所行所求,若真至江河日下,天地也倾垮,那季朝云亦有准备。
那长河既溃,如何障之以手?如大厦崩毁,一木岂能支柱?生来有其独到豁达,也不对一己生死强求,季朝云对林墨道:“何必妄作烦恼。一切事,时也运也命也,但你我仍可竭尽全力,不是吗?”
见林墨若有所思,将头一点,季朝云又道:“反正最坏结果,你我不得同日生,也是同日死,于我而言,真差不太多。”
林墨不解此言,问他:“什么?”
那是与令林墨重生殊途同归的另一种结果,从前执意隐瞒,但季朝云如今已可拉住他手,对他坦然相告。
“若是你我众人都不能敌,也便罢了,”季朝云认真对林墨道:“但如果能有幸与你同活,我一定为你取回你的锁魂铃,将我所余天命也与你分享。”
林墨怔住。
“从此以后,即便生死,亦不可将你我分离。”
这一句言毕,季朝云已反被林墨用力抱住。
他咬着牙,但没忍住泪落,轻声却又笃定地唤季朝云。
“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