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在躺椅扶手旁立着的高大男人,竟是双颊微红的状态,而即便如此,男人还是执着追寻着他的目光,用更为直白、不着任何掩饰的眼神和他对视。
凝望着,倾诉着,一定要让见到这目光的人尽数知道这双眼主人诚挚热烈的情感归向。
但目光凝望的终点并不打算接收这一信号,反而是躲闪着避开喻恒筠的视线,别开身子站起来,理了理浴衣摆,感觉还是十分别扭。
傅择宣故作自然:“我去换衣服。”
见傅择宣几乎要落荒而逃,喻恒筠延续炙热的视线追随着,沉静嘱咐道:“早去早回,别等会儿又在梦里和你碰见。”
脚步顿住,傅择宣的心思完全被看破。他之前观察了厅堂,本来打算换完睡衣就在厅堂的沙发上将就这一晚,不行也至少先避过一段时间,等两人间的气氛冷下来再说。
傅择宣还没走出门,喻恒筠又幽幽道:“别忘了是谁说的「你可以审判我」。”
这后半句引用来的话学得十成十的像,傅择宣闻言,只得又打消了磨蹭的心思。
喻恒筠这点拿捏得十分准确,他明白傅择宣是个认真的人,如果是傅择宣决心要做的事,他会不顾一切外在条件,把事情完成得尽善尽美。
傅择宣也许擅长逃避、隐藏,擅长伪装情绪把冷淡的表情做得彻底,但他一定不擅长放弃。
他本性如此,懵懵懂懂就接收了恶意善意,却天生晓得甄别这些情绪,把最恰当的情绪释放。
可喻恒筠不想要这些恰当、得体,他想从傅择宣身上接收到更真实的信号。
也许那是和傅择宣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相反的模样,但无论那一面傅择宣自己是否能接受,喻恒筠都愿意包容,引导这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单纯的青年,让他对自己释放出所有情绪。
这会需要一段很长时间,来让喻恒筠触到熔浆之核,来让傅择宣适应。
这也是他把傅择宣从梦境中带出的方法,他首先要触及包裹傅择宣的外壳。
或许不一定要撬开,或许他能让傅择宣主动将他带入壳中。
因为从零到傅择宣,喻恒筠这个人——令他十分嫉妒地——
一直、一直被傅择宣坚定选择着,被傅择宣得天独厚地偏爱着。
傅择宣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一而再再而三避开选择和他同行的道路,在充满荆棘幽暗、危险四伏的密林里踽踽独行、自生自灭,他不强求出路,也不寻求援助。
喻恒筠也不愿强求他,却不忍见自己放在心上暗念都小心翼翼的人就此堕入未知的黑暗,再也不醒。
他有私念,由那份得天独厚的偏爱催生的私念,他自然想独占这份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