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卑者永远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宿秋紧紧地抱住自己残存的衣物,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眼眶里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落在她那张涂满了脂粉的脸上,斑驳得不成样子,狼狈又滑稽。
相力的目光从无动于衷逐渐变得狂热而痴迷,都给我站住。
退下!都给我退下!
他的眼神里是无名的火热,相力舔了舔干涩的唇,美人儿,如果你愿意愿意让我画一幅画。我就免去你今日的折磨,如如何?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宿秋空洞的眼神望向他一张一合的嘴。
你不说,那我就默认了。相力开始迫不及待地遣散所有人。
事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宿秋并不知道。只是当意识一点一点回归到了她的身体里,她才发现江时跪在她的身前,眼睛发红。
被精心设置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老班主捂着被刺穿的心口不可思议的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地瞪着眼。
江时满身是血,但还是为她披上了外衫。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各类恶鬼追逐着她,想要将她生吞剖腹。
身上的衣服虽然充斥着血腥的味道,可是又好像格外的心安。
宿秋病了。
夜夜的梦魇让她无数次重回故地。
深入骨髓的惧意从不曾散去。
当夜幕降临,她将无处可遁
原来恐惧从来一直滋生在内心深处,与她如影随形着
当黑夜卷席着梦境的到来,她将无法被救赎
为什么?
欣长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声音凉飕飕的。茶玖第一次见到江时还有这样的情绪。
我知道酒里有药的。我不傻,江时。茶玖微微闭了眼,好像极其疲惫,我只是想试试。
宿秋躲了这场噩梦,将近四五年,却从来没有被理解过。
你高估了自己。或许江时以为自己弥补得足够了。所以他无法去理解为什么宿秋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走不出过去。
他不止一次地尝试将她推离深渊。
这份自以为的帮忙,让宿秋无力负荷。
最终成为了将她推向深渊的利器。
茶玖沉默。
她没有办法将这么多年受的苦楚、折磨和煎熬让江时感同身受。
在此刻,一切话语都略显多余。
江时,我想你帮我个忙。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集的份上。
江时冷笑,呵。值得吗?那小崽子可未必会谢你。
对我而言。值得的。
宿秋执着的想要给曾经的自己一个结局。
那已经是她的执念。
好。
第56章 罪奴(十一)
窗边的女子总是喜欢撑着下巴看景,就连姿势也未变过。
天边艳丽的彩霞一点点隐没在层叠起伏的山峦里,明明是千篇一律的景色,那人却看得入迷。
师傅,你有好一些吗?
泽厌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吵到茶玖。
没事了。茶玖有些歉疚的笑了笑,昨天吓到你了吗?
有有点,不过您没事就好!
这样吧,作为补偿,我们今晚一起出去走走。茶玖随手将鬓边的头发勾至耳后,绽开笑颜,你愿意吗?
是的!当然!我很乐意。泽厌答得飞快,似乎生怕茶玖中途变了心意。
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在柜子里,不介意的话,就穿上吧。
好。
泽厌捧着衣服,在茶玖看不见的角度里,忍不住将头埋入进去。
衣服里满是那人平日惯用的香料气味。
就好像她拥抱着她。拥抱这满身的香气。
泽厌换好了衣服,紧张地揪着衣角走了出来。
她会喜欢吗?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样一句话不断地重复在脑海里。
入眼却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你泽厌惊讶地捂住了嘴。
如何?
对方转了一圈,让泽厌更是看清了对方的打扮.
泽厌憋得脸都红了,才堪堪挤出这么几个字,很好看。
茶玖笑了,拉住泽厌坐在椅子上,我再给你打扮一下。
柔软的指间穿过发丝,耳边又时不时地传来温柔的询问声,怎么样?会疼吗?要我轻一点吗?
无论对方怎么问,泽厌都只会木木地点头,一如当初隔楼相见的痴愣模样。
泽厌心跳如鼓,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头发上。
指间触过的地方,犹如携带着一小戳电流,让她从头舒麻至脚。
要点唇吗?
对方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泽厌愣愣的点头。
茶玖用手指轻轻沾上一点口脂,抬起泽厌的下颚,慢慢地涂抹着她的整个唇瓣。
泽厌微张着小口,舌尖无意间蹭到那抹温软。
甜的?
里面放了一点花蜜。茶玖没注意到泽厌眼中跳跃的神色,她将多余的口脂径直抹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看得泽厌一阵心疼。
有多余的话,可以让她帮忙吃掉啊。
今天我可不是宿秋。
那我叫你阿秋,可以吗?
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对方宠溺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泽厌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真的很甜。
以前有来过吗?为了防止有人撞到泽厌,茶玖贴心地搂着泽厌的腰,带着她闪避着拥堵的人群。
没没有。泽厌酡红着面颊,不动声色地挽住茶玖,我很少出来。
夜市上的小贩们拉长着调子吆喝着商品,明亮的灯笼将夜色点亮,将身边人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柔和。
公子,要给夫人买一只发簪吗?
听到对方的称呼,泽厌掩面轻笑。
茶玖迟疑了好一会,才确认性的转过头,是在喊我们吗?
看公子与夫人的样子大概是成婚尚未多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