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仇不担心赵弓嘴里说的,反而是担心到手的字被人抢了去,小心翼翼的将带着墨渍的宣纸与先前写的那些,泾渭分明的隔开,郑重的样子,比先前任何一张都要谨慎,生怕缺了一角,或是脏了纸背。
栾子钰瞧他这般小心,晃神觉得被这么对待的不是字,而是自己,脸颊不由更红了几分,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看向赵监丞,“世人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口耳相传,便能定棺盖论。何况我为求完美,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兼有如今人手充足,有锦衣卫四处查探为掩饰,更能佐证我奏折的真实性,这盘棋他们是注定翻不了了。”
“若是要挟构陷,有陛下宠信在,这话也只能是狗急跳墙,有意诬陷栾郎。”宁仇察觉出赵监丞试图分割他们二人间的关系,故此出言补充了栾子钰心中所想。
栾子钰眼中带笑,为宁郎与自己心意相通而喜悦的拍手称是,“便是这个道理,陛下信我,不信他们,便是说破天了,也无用。”
为求对方信任,这些字便成了他们的投名状。
就算有朝一日被他们察觉出了不对,当成铁证拿出,结果小皇帝不信,这些字也就只是字,而朝中文官届时断尾求生都来不及,哪会帮着江浙一带的官员攀咬自己。
仗势欺人四个字真不好听,可当自己仗了势,那感觉不是一般的酸爽,栾子钰眉眼弯弯,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恶.劣的笑意,文人最会口诛笔伐,担着天下的骂名,谁敢上前领这盆脏水。
“刘铎一案,似乎与藩王有所联系。”宁仇时时刻刻的注意着那幅字,伸手轻点了点顿笔处,不见墨渍后果断折起放入怀中,还拍了拍衣服。
赵监丞见状冷笑,他就说嘛,栾子钰年仅十八,刚入京城,怎么就偏偏往澜院走,都是宁仇行为举止不端,这才唬得他年岁轻轻的,什么成算都没了,“驻扎此地的福公公一早便派人送信,说是荣王与江浙关系甚多,就连此次也特地派了人来。”
宁仇不理赵监丞的挑衅,会送信的又不止是各地少监,锦衣卫收到的消息远比东厂查到的多,“刘铎带来的粮草从一开始就没发放给灾民,陈米兑麸康,一捧观音土,便是全部。而千里迢迢送来的粮草却消失无踪,陆路未曾见踪影,就连漕帮水运也是如此。”
“粮草还在江浙,荣王内应当是高位之人。”栾子钰只是听了这些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能把赈灾粮草倒卖不是本事,隐秘的藏在此地,等着事情平息后再送往荣王封地才是厉害。
他说后来荣王起兵造反,哪来的粮草军饷,原来都是从这次扣出来的,不过内奸会是谁呢?
秦亥等人好好的当着贪官,哪怕江山换了人坐,他们也照贪不误,若说为了从龙之功,也不妨想想杯酒释兵权,过河拆桥的史籍,再说荣王又不是一定能成事。
故此,匡扶新皇登基是最蠢的做法,只有一时脑热,或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才会铤而走险。
可单凭秦亥能在江浙替蔡首辅部署多年,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兼有蔡首辅的从旁辅助,能有什么把柄被人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