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想扑上去,“哗”一下,面前一切忽像琉璃一般,碎裂消失。
“舅舅!”
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伸出的手一空然后打在了帘子上,意识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江可芙坐了起来。她好像明明知道是梦,也荒唐得很,偏生擦擦脸颊,是湿的。心里的惴惴也并未因是梦消减分毫。
只是因为白日里顾徽易提到的白腰山一战么?所以担忧起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金龙殿前顾徽易略带悲悯的目光忽然在心头浮现,他在想什么?宣成二十一年的事,难道和涿郡也有关系么?
*
北境。
早春尚不曾恩赐给边陲之地一些柔和的风,一如往常地呼啸着,将营帐的门毡不时吹出扑簌的响声。跳跃的火苗将主帐内两个影子拉扯得时高时矮。
李辞坐在案前看着面前的碗,浑浊的酒水在灯火映照下如同一池积留数日的雨。
“京城的军队要来了么?将军这么开心。”
对面人没有说话,只是又端起碗一饮而尽。问出这话李辞自己也是不信的,只是,反常。
他重伤之后留下的病症很多,身体缓慢的恢复根本追不上接踵而至的变故。摆脱那个说疯话要他造反的女人就费了好大功夫,还未来得及联系如斯,就又被卷进了因新帝失踪被青圣会挑动起的民间暴动里。然后是北燕踏进大启地界如入无人之境,他开始怀疑起北境是不是有内奸,于是就在跟随民间自发组织起的队伍北上时,遇到了同样在收拢北境残兵抗燕的林卫。
李梓虽是化名但恐起怀疑李姓不好再用,李辞此番借用了江可芙的名字的同音,自称林将声,是林卫的远房侄子。如此林卫和他在众人面前关系近一些也说得过去了。
“朝中快要来人了。”
许久林卫才终于回上一句。
数日前白腰山一战险胜,北燕人又大多都知道林卫的名字,心有忌惮一时不敢再犯,但只靠这些残兵终究抵挡不了几时,且北燕人并非在此地停滞不前,而是一分两路,只留了不足十万的人马在此。他们这边聚集起来的人本就不多,这一战也折损大半不敢再追。宣府被攻下来,只是时间问题。这时朝中若有人来是天大的好事,即使此番会被押回京或许事后还要加一层“拥兵谋逆”之类的罪,也好过宣府失守。
这些林卫比自己更明白,但他看去却一点也不轻松。
“能保下宣府就好。”
林卫抬眼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耷拉下眼皮。
“将军担心什么?怕朝中放弃北境?”
对面忽然暴躁起来。
“他妈的!你那个杀千刀的兄弟不是失踪了吗!现在皇位,空的!朝中说话算个鸟!他们让你撤你就撤吗!你就真反了又怎么样!宫里现在那个说的得再好听不也是个反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