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不在,我刚好在天音阁收到玄玑门的请帖。我拿着请帖去问鹿衔,结果连他都不知道你去了何处。后来我看见你的春秋琴和繁露卷放在竹斋,也想来子夜玄都凑凑热闹,就动了冒充你身份的念头。我发誓,我只不过单纯觉得好玩,半句不假。
不是为了你的红颜知己么?
也算是来看看她了,这不好不容易有机会冒充你
接着说。
哦琴狩接着道:为免出门被你撞见,我改走水路从竹海离开了天音六阁。刚到月迷津渡我就看见了温公子,当时温公子正和无心殿的大魔头在一起。不仅如此,我还看见了鹿衔。但我知道那人不是鹿衔,所以下意识以为温公子遇上了麻烦,害怕那人害他,便伺机准备出手救走温公子。
琴况缓缓道:这些鹿衔已经同我说了,他知道是你在冒充我,才没有当场揭穿你。
他知道啊?我还以为是我假扮得天衣无缝。琴狩失望地叹口气,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你明明从鹿衔那儿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来问我
琴况反问道:倘若我不亲自来一趟,你是不是还想继续冒充下去?你不会觉得,对不起你的红颜知己吗?
我琴狩被这话问得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找到辩词,你来玄都才不是因为我,肯定是为了温公子。温公子一个人怀孕多辛苦,你还好意思逍遥在外。
说到后面句话,琴狩心虚地离他远了些,仍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你是不知道,现在的温公子就是一块大肥肉,那什么流离谷主、什么衣家少主,还有那个无心殿主,全都在盯着他。你要再不来,以后孩子都跟别人姓了!
大肥肉!?这是什么破比喻?
温荀直觉不妙,果不其然,一抬头就与琴况四目相对。
琴狩追问道:亲哥,不对,天音阁主,你来子夜玄都是打算把温公子带走吗?那你可要小心,不是我说,你的那什么情敌有点多。不过这和温公子没关系,是那几个人脸皮厚,我使尽浑身解数都没办法把他们赶走。
既然来了,不妨去玄都夺魁凑个热闹。琴况顿了顿,倒了四杯茶,比他们的人数多了一杯,门外来了客人,还不快去开门请进来。
琴狩和温荀俱是一怔,最后由琴狩起身过去。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人霍然便是灯宵。
琴况头也不抬地说道:原来是灯少庄主,正好茶煮好了,不介意进来品品?
多谢天音阁主。灯宵看了眼温荀,说道:我以为是徒儿看走了眼,没想到真的是师父。
温荀如实道:我本打算来取剑匣,凑巧和天音阁主碰上。
灯宵说话很小声,也显得很礼貌,师父需不需要徒儿去给你拿来?
不用了,我随你去拿便可,等会儿还得赶回饮露峰。温荀啜了口茶水,放下茶杯,这茶煮得不错。
琴况含笑道:小温荀喜欢自是最好,我这回来备了一些珍品,托人直接送去了饮露峰。小温荀若有急事,可以先去忙。
温荀看出这对兄弟还有话说,没有再继续叨扰下去,而是和灯宵离开了这里。
自温城一路来,都是灯宵在替他保管剑匣。
因为仙玄剑诀不翼而飞,温荀一时间没找到好的办法应付他师父涯真子,所以故意将剑匣留在了玄玑别苑。
可经过这几日的事后,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得想个办法把杀人凶手引出来。
灯宵把剑匣递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师父,你马上就要回去吗?
嗯。温荀读懂了他的意思,说道:你不必送我,也暂时不要跟我上山。这阵子玄玑门有些不太平,掌门才替你洗清了嫌疑,你还是安心待在别苑准备玄都夺魁。
灯宵垂着头,闷闷地不说话。
温荀见他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了?是灯庄主责骂你了吗?
不是灯宵忽然向他贴过去,猝不及防地抱住他,徒儿舍不得师父,徒儿想天天待在师父的身边。
温荀容他抱着自己,就势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已经成年了,不是别人眼中的小孩子。
灯宵乖巧地点了点头,听了这话慢慢地松开手,嗯!
趁着最后两天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自己。无论你是何模样,都永远是师父的好徒儿。温荀尽量说一些令人放松的话,同时去打开剑匣查看佩剑。
这一看不打紧,除了他的佩剑近水照花外,剑匣里竟还放着先前遗失的仙玄剑诀。
灯宵笑吟吟地说道:师父尽管放心,徒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温荀一面微笑一面不动声色地合上剑匣,那就好。
所以,是灯宵使这本秘籍失而复得了吗?为了能在玄都夺魁上拔得头筹?如此看来,他确实存在拿走剑诀的动机。
灯宵把他送出了别苑,照他的话没有再继续跟上去。
温荀先去了附近的书肆买了笔墨纸砚,花了半天时间誊写了一份剑诀,又刻意用些功夫弄成古旧的样子。
期间有人在后面尾随他,但并未现身拦截。
等回到饮露峰后,温荀才彻底地从这段思绪中抽回神。
回去时恰好碰见峰内的弟子们在用晚饭,自从师仙游早上来过一趟饮露峰,所有人对他的态度明显变了。
温荀师兄!那名新入山门的师弟看见他,跑到他的面前,你回来得真巧,其他师兄才刚刚动筷。因为顾忌到两位师兄才走,师父说这几日都得吃素,我等会儿去给温荀师兄再做点肉食的。
不用这么麻烦,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翟,叫翟锦书,温荀师兄唤我锦书就行。
锦书师弟。温荀问道:师父在峰内吗?
我刚给师父送了晚饭过去,这会儿师父应该正在书斋。翟锦书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对了,温荀师兄,还有一事。下午的时候,虚无海市的人送了不少东西来饮露峰,说是天音阁主送来的,我们给你搬去了你的房间。
我知道了,谢谢。温荀点点头,你不用给我另做,回去吃饭吧。另外,今晚没事别出来。
哦。翟锦书一脸茫然,看着他转身径直去往书斋的方向。
一名剑童守在书斋外,就好像在专门等他一样,待温荀一到便回身去开门。
虽是傍晚,夜雾已在山谷间弥漫。书斋内挑了灯烛,摆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涯真子看他带了剑匣进来,眉眼染着笑意,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趁热吃吧。
是,师父。温荀也不客气,顺势坐在了涯真子的对面。
这顿饭吃得相当安静,饭毕,温荀将那份誊写的剑诀交到了涯真子手上。上面的内容七分真三分假,是他为自己留的后路。
出了书斋已是入夜,温荀本打算回一趟观雪殿,看时间来不及只能留在饮露峰。
这是温荀穿书以来头次在饮露峰过夜,原主的房间与涯真子离得不算远,与霁独的房间更近。
他假装铺了被褥,装成有人熟睡的样子,却并未躺在床上,而是换了身轻便的衣物。
回想白日那名出手狠辣的黑衣人,温荀仍然心有余悸。
他在打赌,打赌杀人凶手会来找他,还是会去找他师父涯真子。
等了两三个时辰,时间早过子时,温荀只等来了绵绵困意。他怀疑杀人凶手已经动身,于是带着佩剑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人刚出去,一条黑影飞速从屋顶闪过,紧跟其后的是涯真子身边的两名剑童。
看见温荀也在,两名剑童顿感讶然。其中一名剑童的手臂受了伤,鲜血正在汩汩往外冒。
你们回去吧,回去保护好师父。温荀轻声道:这人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