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刺客来去自如,可以相约在紫禁之巅比武较量。
烛火蓦地一黯,黎夜已出现在白雪鹤面前,他抬手施礼,浅浅笑道:参见白大人。
这些年,我经手过不少案子。白雪鹤将书随手扔下,用钥匙打开桌前暗格,自里面取出只小箱子,这些人为了少受些苦,往往会孝敬我些,皇恩浩荡,这数目又不多,主子纵使知道,也不会太过苛责。
他将小箱子打开,黎夜顺着烛光望去,不起眼的木头里别无他物,居然盛着满满一箱黄金,中间还压着厚厚一叠银票。
黎夜嘴角抽动,他一直听说过白雪鹤爱钱如命,却没想到他看着寒酸,却攒下这么多。
我记得离月侍卫说过,您认识白灵芝,据说是位有名的女杀手,一百两银动手一次。白雪鹤盯着钱箱,始终没有抬头,似乎割肉有点心疼,声音里的笑有些勉强,这些玩意儿,应该够她做单生意。
您这是要,做什么?黎夜停顿片刻,才做好心理准备,开口发问。
请她进宫一趟。白雪鹤抬头,回答道:刺杀皇上。
这黎夜猛地一震,片刻后才勉强站直,接着轻声提醒,大内高手如云,就是白灵芝,也不太可能下得去手,咱们不如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管它什么白灵芝红灵芝,根本就碰不得皇上,这我当然知道。白雪鹤还望着钱箱,依然是有些肉疼的笑笑,接着认真道:过几日后就是元宵佳节,我会寻到时机,让皇上离开紫禁城,白灵芝无需如何,只要留下证据,让皇上疑心李源即可,李源离开白鹿关,就是咱们的时机。
皇上也许会疑心李源。黎夜接上话锋,终究皱眉发问,可也许等不到那时,他就会疑心你,那时我们在外,只有你在京城。
我无所谓。白雪鹤脸上带笑,目光澄澈却无比坚决。
黎夜一愣。
对了。片刻后,白雪鹤温和一笑,自袖中取出一只信封,这才是我给苍华的信,你带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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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漠北大帐。
傅季珏在帐内饮酒,此刻天边一轮圆月摇摇欲坠,溢满清辉。
梅卿从不会让我失望,将自己也谋算进去,才是天下第一的谋略。傅季珏低眉浅笑,将酒盅放下,他有没有说,与白灵芝如何联络。
有。黎夜点头,我们已经说好,过几日就是元宵佳节,白雪鹤会设法让皇上离开紫禁城,刺客会趁机行事。
傅季珏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温和浅笑。
夜空中忽的传来一声长哨,正是扎营将士准备休息的信号,帐外有人拉响铃铛,下人端着盆热水,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黎夜结果热水,示意那下人离开,自己撩开衣摆跪在地上,伸手捧起傅季珏的脚,一点点除去靴子。
我自己可以傅季珏颤了一下,脸上有些哭笑不得。
黎夜有些嗔怒,细长眼眸的温柔黑色里蕴着些火红,他一把握住傅季珏脚腕,接着迅速欺身而上,二人身子交叠,几乎将庞大沉重的太师椅推倒。
你以前从不这样讲话,难道,还心疼那白雪鹤不成?黎夜继续攀援而上,如同无骨的双臂环住他的腰,牙齿轻咬他耳垂,咱们每天都做旁的事情,此刻应该做做正事
火狐抬头,身后不知何时生出尾巴,一点点绕上傅季珏脚腕,轻轻摩挲着他小腿上的伤痕。
他话音未落,傅季珏突然开始猛烈咳嗽,接着一把将黎夜推开,黎夜后腰撞在桌上,疼的倒吸口气,东西跟着哗啦啦落地。
黎夜更加生气,怒气冲天抬头,却见傅季珏颤抖着自袖中取出手帕捂嘴,手帕不过普通麻布,浓稠鲜血缓缓洇出,自他指缝间流下,在地毯上晕开。
燕行!黎夜猛地唤了一声,死死掐住他手心,你怎么
这是凡人身体,自然承受不住妖神的魂魄与因果。傅季珏孱弱着回答他话,牙齿间洇出血丝,他笑着抚过黎夜面庞,只是未曾想到,会如此快。
那怎么办?黎夜握着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略带哭腔道:燕行,要修炼这凡人的身体,至少要天界来的元神,不如我去
你去做什么。傅季珏带着些喘息摇头,自黎夜衣襟中取出一物,白雪鹤送来的信已沾了些血,但仍旧能看清其上字迹,傅季珏毫不在意的将信展开,一行行看下去。
蜡烛在夜色中摇曳,泛出一泓泓赤色波纹,波纹渐行渐远,仿佛永远照不尽这无边的晦暗。
天界的人,自然该有他们天界的人料理。傅季珏浅笑,眸间闪过几丝阴鸷,抬手将信沾上火光,却将信封留在桌上,信封上落着苍华二字,虽然细瘦却苍劲有力。
桌上摆着其他文书,其上是蝇头小楷,字的大小当然不同,两方字体却别无二致。
你是要,让苍华想起来之前的事?黎夜死死盯着桌面,骤然有些慌乱,妩媚眼眸彻底变作赤红,接着捉住他手贴在自己心口,不行!等到那时,他再想做什么,咱们可是都无能为力了!
天界?他们是我的敌人,也该是苍华的敌人。傅季珏眯眼,看着那封信燃烧殆尽,最后连火星也跟着消失,接着吹熄蜡烛,颇为遗憾的叹一口气,我早说过,若能早早相识,我与苍华,该是这天地间横行无忌的挚友。
说这句话时,他双手握拳,指甲渐渐嵌进皮肉。
第69章 元宵节 19
三日后便是元宵佳节,四方团圆,宫中照例举行了盛大典礼,后妃皆换上盛典华服,一时很是热闹。
傅季瑛坐在首席,望向遥遥下拜的众臣,正要举杯时皱眉道:白大人怎么没来?
众臣面面相觑,四下的确不见白雪鹤影子,而他事先也未曾有只言片语,这本是大不敬的事,可傅季瑛也不恼,只是放下杯子,停住手边动作,似乎在等他来。
众臣的祝词都堵在嘴边,却是没一个人敢开口发声,皇上一向喜怒无常,冷血刻薄,但自许宴出事后,皇上对白雪鹤信任的很,他们心知肚明,也不愿多说什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有些老臣都站的摇摇晃晃,才有太监匆匆来报,说白大人今日身体欠佳,实在无法过来。
嗯。傅季瑛浅浅应了声,心不在焉将手中酒盏举起,乐声四起,几方都没兴致的典礼才正式开始。
大家轮流进了祝词,下一个是礼部尚书岳峰,他拱手上前举杯,笑道:今日明月朗照,不如大家以月为题,抽签择韵作诗,对不出的罚酒三杯,如何?
傅季瑛颔首,有太监取来签筒,众臣开始作诗,傅季瑛听到一半,随便将酒盏掷下,起身笑道:朕今日身体欠佳,要回去休息,大家不必在意。
众臣下跪恭送,李伦白发苍苍站在队首,下一轮作诗即将开始,李伦皱眉不语,直接向皇宫内院而去。
后殿。
傅季瑛立在铜镜前,仔细将一缕碎发收进发冠,他已换了身天青色便服,脚蹬双云纹鹿皮靴,腰线笔直,还特意佩了块玉。
他已三十有余,却依旧高大挺拔,看上去仍如同二十出头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