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对峙中流逝。
小猫睡得迷迷糊糊的,咂咂嘴,眼睛眯出一条缝,似醒非醒。
戚烟轻抚它头顶,手忽地一顿,抬臂蹭掉脸上的泪痕,随手把手机丢床上,赤着脚飞奔到门口,撤下防盗链,打开门。
少年颀长挺直的身影就伫立在门口,刚听到声音,下一秒就被结结实实地抱住。
戚烟抱得很紧,低着头,脸埋在他胸口,抽泣声接连不断,温热馨香的身体在他怀里颤,两手抓得他衣摆起了深深的褶皱。
“周越凯,”她哭着跟他说,声音又闷又黏糊,像个迷了路的、孤立无援的小女孩,“我想回家。”
周越凯沉默着,掐断电话,手在她的后脑勺慢慢顺着,又在她后背轻轻拍着。
听她抽抽搭搭地嚷着要回家,听她说她有多想念她的家人,听她说她有多讨厌这个地方,又有多讨厌李家和那些非议。
她哭得凶,恣意向他宣泄大起大落的情绪,动静闹得挺大。
半夜三更,酒店的隔音效果也不是特别好,有人出于好奇,打开门朝这儿看。
周越凯冷眼斜过去,那人一愣,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缩回房间里。
他带她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没走两步,戚烟扑过来,将他抵在玄关的墙上,抱紧他腰身,小脑袋拱着他的胸膛,继续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一发不可收拾,没完没了。
周越凯叹口气,伸手回抱她,一手拦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安抚。
“周越凯,本来我的人生不是这样的。”戚烟说。
有很多话憋在心里太久太久,她一直找不到人倾述,如今抱着他,恨不得掏心掏肺,把那些压抑又私密的话说尽:
“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我家里人都对我很好,所以有没有爸爸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但他就是出现了,一出现就让我知道,我是个私生女,是令人讨厌憎恶的存在。李佑不想要我,周菱不想要我,就连我妈也不想要我,其实我外公外婆还曾劝我妈把我扔掉……”
她说一回,哭一回,好不容易止住啜泣,说了一段,又情难自已地哭出来。
“周越凯,我出生即原罪,不管我做得好还是不好,所有人都不要我,他们都想我死。”
“瞎说,明明有人那么喜欢你。”周越凯低头哄她。
她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听他的话,只是一昧地哭嚷:“李乔妤也想我妈把我打掉……呜~周越凯,活着怎么这么难啊?”
知道现在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周越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与她紧密相拥,陪她度过这样一段时光——
消极的,暗淡的,无望的。
万籁俱寂的夜,万家灯火逐一熄灭。
窗帘半开半阖,室内外温差大,飘窗窗户起雾淌水,远方闪烁的霓虹灯迷蒙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