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林心头一梗。他确实忠心,但也是因为有野心,为了成就大业里有自己的功劳,才去投靠裴璟。他可不想仅仅因为这种事葬送自己的未来。
语塞片刻,墨林心中有些不服,犹在辩解:九殿下一向善待有功之人,不会冒然被挑拨,轻易处置我
姜初亭不由莞尔:如果依你所说,在他心中,我还远不及你这名下属重要。以后当我们有冲突,或者得罪了别的有功之人,他是不是会先弃我这个无功之人?那我为何还要选择跟他在一起呢?你知晓这点,还来劝我,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可适才你又说是为我好,墨林,我有些弄不明白你了。
他语调很寻常,可一字一句连起来却有咄咄逼人的凛然之感,墨林微微睁大了眼睛,否认也不是,争辩也不是。
因为刚才那些话确实是出自他口,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打脸,噎了噎才道:你在混淆我的意思。
他总觉得,今天是来错了,他不应该来的。
墨林收回视线,低叹道:算了,我说不过你。
他转身就欲离开,姜初亭朝他的背影道:如果不想以后日子难过,你最好劝你他,打消对我的念头。
墨林本来都走出几步了,听到这儿又停住,头也不回道:我不劝你了,但也不会傻到去劝他。他志在必得,你自己当心吧。
墨林走后,姜初亭闭眼轻呼一口气,又回身在涯边静立远眺了许久才回木屋。
姜初亭才刚踏上楼梯,便听见他在大发雷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看你们一个一个的,脑袋都不想要了是不是??!
是,是贵妃娘娘说并无大碍,不让说的。
都卧床休养一个月了,还说无大碍??滚,都给我滚!
紧接着,是摔砸东西的响声,信使连滚带爬跑出来,姜初亭让到一旁,没进去。裴璟虽然人在九重天,但常亲信来传递宫内消息,或者信鸽传信,看来这次是传来他母亲生病的事。
听到墨林在里面劝他:殿下不要动怒,贵妃娘娘这样做,也是为了您能够安心解毒。
裴璟重重喘息片刻,沉声道:收拾整顿,明日一早启程回宫。
墨林道:您身上的毒
裴璟不耐:已经差不多拔干净了,不差这几天。话锋陡然一转,克制着怒气问道:他是去数米吗?一顿饭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派人去寻。
墨林:殿下,您是打算明日带他一起回宫?
当然。
墨林没再说话,不一会儿走出来,一眼看到站在外头的姜初亭,不由一愣。
姜初亭移开视线没动,此时又有一名下属手捧信鸽急匆匆而来,求见裴璟,信鸽传来的一般都是急事或者大事,墨林赶忙带他一起进去。里面声音压得极低,姜初亭走下楼梯避嫌,并未听到讲什么。
一声闷雷响过,他微微抬头,黑云飘来,遮住了天上最后一丝阳光。
要变天了。
没多久,忽有一人从屋内冲出来,姜初亭回身,裴璟看见他之后,愈发加快步子。
裴璟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沉沉黑瞳里映着漫天的晦暗,让姜初亭都不由得心里惊跳了一下,不解问道:小九,发生什么事了?
裴璟嘴角微动,道:我今天要走了,但是,暂时不能带你一起走。
姜初亭眸光微动,面上未显,但裴璟还是轻易探知他的内心,张开有力的双臂一把将他身体拥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低低道:别高兴太早,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不要跟那个人在一起,不要跟任何人在一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记住了吗?
话刚落音,姜初亭就感觉耳垂一痛,是裴璟在咬他。姜初亭吃痛闭了闭眼,裴璟又松开他一些,想去吻他的唇,不过他很快偏头避开。
躲什么??裴璟发狠似捧住他的脸,将他扳过来让他看着自己,逼视他,狠狠道:还是那句话,想让我对你克制不做出别的事,就得给我点甜头尝尝,否则,就算这次回宫危险重重,我就是挑你手筋脚筋,也要把你带走。
回宫危险重重,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初亭问这话,一半为了转移话题,一半是真的想知道。
宫中生变,近来会有事情发生。裴璟简单的回答,注视着他:你是关心我吗?
姜初亭未答。
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裴璟语气矜傲道: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三四月,待我坐上那个位置,我就来接你。
姜初亭顿时明白了。原来,是真正的要变天了。
他不由牵挂起远在晋城的江显。如果江大人是九皇子党,那么裴璟能继位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如果他到时候真的成了一国之君,那么对他而言,却多了不少困境。
姜初亭一瞬间晃神,裴璟深深看着他,手指摩挲着他的脸喃喃道:真舍不得你,不过没办法,谁让我宝贝你呢?怕你有什么闪失,或许等待过后的滋味更甜美。
凑近了再次想吻他,姜初亭无法接受,也想不到别的话题让他停下,本不想跟他动手的,还是选择用内力震开了他。
裴璟后退两步,脸色阴沉,正好这时魏加从屋里跑出来,大喊一声:师父,你回来啦!
姜初亭若无其事错身走开,上楼梯同魏加说了两句话,魏加看了看天色,趴在木栏边唤还站在原处的裴璟:师弟,快下雨了,进屋来吧!
裴璟也上楼梯,走到魏加身边,师兄。话是对魏加说的,眼睛却是看着姜初亭: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今天便要离开回家了,你好歹送我一程。
毫无一丝一毫心机的魏加睁圆了眼睛:啊?你要回家了?这段时日他吃了裴璟不知多少零嘴糕点,面上立时涌上不舍,飞快点头道:好呀,我送你!
姜初亭揉了一把魏加,将他揉到了自己身后,对裴璟道:魏加要留下来看家,我送你吧。
裴璟从鼻头冷哼一声,那可真是多谢了。
漫空阴云,诡谲压抑。裴璟很快带着人马下山了,山脚已经有马车候着,裴璟让姜初亭与他同乘一辆。
姜初亭很安静没说话,行出一段距离候,一直看着他的裴璟问道:师父,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姜初亭道:回去后,万事小心。顿了顿,还是又加了句:练功不要急躁,不要贪心,适可而止,否则有损心性。虽然到今日都不知他练的什么邪功,但这类功夫容易损害身体不说,也会影响到心性,让戾气加重。如果君王暴戾,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记得。裴璟凝视他良久,倏地抬手,取下自己的发冠,散了发。
姜初亭正不明所以,却见裴璟在格子里取出一个十分眼熟的锦盒,打开来,是之前裴璟找他要的发带。
当时他还没表明心意,他想要,就给他了。
裴璟将浅青色发带拿出来,递给他:师父,帮我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