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嘴唇颤动了两下,不敢置信,又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他为什么会看到这些画面?
他娘委屈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就算,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我是女人,损了名节吃亏的全都是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他爹吼道:好义正辞严啊!林惜,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厌恶林家的一切么?就是因为你们以自身为女人作为挡箭牌,理所当然地做着违反伦常的龌蹉事!你母亲是,你亦然!你们林家,每一个人都不正常,就是一个疯子窟!
你在说什么啊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子阙,我从小就喜欢你,绝不会让你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总之你要了我,就必须留在林家,跟我成亲,哪里都不准去。否则,我娘是不会放过他的。
没救了,没救了。他爹喃喃地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跟你们玉石俱焚
手心一阵灼烫,林知猛然睁开眼睛,不自觉松了手,两截木簪掉在了地上,已然成了焦黑的颜色。
几乎能确定方才的异常正是因为这簪子。
林知瞪大眼睛后退了两步,看看地上,又看看自己的手,后颈一阵发寒。
在他的认知里,他娘和身为家仆的他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原本情投意合,直到姜初亭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出现,勾引蛊惑他爹,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林知对此深信不疑,对姜初亭一直无比痛恨。
可方才的所见所闻竟然是那样真实!他爹说从小就厌恶着林家的一切,他对他娘的憎恶是那样的刻骨!
这一切都和之前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娘,他祖母一直在欺骗他?
这于他而言,已经不止是单纯的扭转观念,而是一种颠覆。
他一直无条件信任偏袒的亲人,在理所当然的把控他的意志,灌输他们想让他知道的一切。
你不能拿走,不管你信不信,这簪子确实可能给我提供线索。
我向你保证,等我查完这件事,我会彻底将它封存绝不会再拿出来,好不好?
回想起姜初亭曾经说过的话,林知冷汗滚滚。
他一直不肯交出发簪,是不是也是因为能通过簪子看到一些画面?所以,他没有骗人,他的确是想查什么事情。
林知喘息着,整个人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发无措,踉跄后退两步,转身就朝外面跑去。
天色暗淡,凉风习习,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雨雾,再次将地面给打湿。
林知步伐飞快,最后索性用起了轻功,朝林惜的院子去了。
废物,真是废物!林惜拍着桌面,怒意勃发:让跟个人都能跟丢,你们究竟还能干些什么??!
姜初亭离开林府比她想象的要快,为了不让林知起疑,肯定是要等人出了安阳再动手的。
除了林宣当年最得力的心腹洪玉菲自己出去独立门户,林惜手下的人几乎大半都是林宣留下来的,此次为了盯住姜初亭的行踪,派出的几个人武力都不差,可这几个人居然有脸回来告诉她,不到一天时间就这样跟丢了!
这究竟是姜初亭太狡猾,还是这几个人太愚蠢??
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去领罚!林惜气极怒极,一挥袖让那几个跪地不出声的下属滚出去。
夫人宽心,只要他出了安阳,总会有机会除掉他。春桃说着,又担忧道:不过,怕就怕他跑回九重天,他那几个师兄好像都很厉害,又护短,老家主当年都还有几分顾忌。介时我们想要动他,难度就增加了不少。
那又怎么样?林惜冷笑:他总不可能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山上不出来。春桃,待会儿传我命令到飞花阁,开启追杀令,只要他一出现,就全力截杀,不死不休!飞花阁正是洪玉菲离开林家后创立的,收留了许多无处可去的女人培养成杀手。她虽然自己当了阁主,但对林家依旧忠心,这些年在暗中辅助林惜,她的命令也会照办。
春桃用力地点头,给林惜递茶,道:夫人你放心,栖兰阁那件事让少爷已经恶心透了那个姓姜的,也答应和李小姐成亲了,以后肯定会好好留在林府里陪着夫人的。
林惜闻言脸色却并没有缓和多少,身子往后靠了靠,道:你错了他越生气,只能说越在意。跟若双成亲的日子他也一直找借口不肯定下来,你当他真的是厌恶了那个人吗?只有他死,我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
春桃遗憾地道:唉,上次夫人出手如果成功将他给杀了,哪里会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想想都闹心。可惜明明受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是让他给逃跑了,真是祸害遗千年,少爷也不知是怎么昏了头。
春桃又笑了笑道:不过有一点倒令人欣慰,少爷只相信夫人你的话,以后就算那个男人惨死在外面,也绝对跟夫人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林惜端着茶杯冷呵了一声,道:毕竟是我生的,当然是信我。
紧闭的房门被从外面一脚猛地踹开,一声巨响,春桃吓一跳。
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少爷??!春桃转过头看见来人的脸,表情瞬间变了。
林知平素来这里,下人都会通报,是以她们说话都没有太过防备。谁料今天他会无声无息的过来。
林惜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较春桃的慌张,她淡定了许多,笑着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春桃,给少爷上茶。
林知双拳紧握,浑身都在抖,看向林惜的眼神仿佛第一次认识她那样陌生。
娘?林知唤了她一声,含着泪光咬牙问道:你究竟骗了我瞒了我多少?!
林知心如刀绞,来之前,他还恍恍惚惚不敢确信,直到亲耳听到两人的对话,最后一丝支撑全数崩塌。
原来,上次他娘真的出手了。可那人告诉他,他竟一字不信,还反过来嘲讽他,伤害他。
林知真想一剑杀了自己!
林惜听他质问,眼泪说掉就掉,走过来想抓他的手腕,却被甩开。
林惜满面泪痕,一副受伤的神情:林知,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我都听到了,你还要装?林知双眼爆红:你真的是我娘吗?你是吗?
春桃冲过来,扑通跪倒在林知身侧,哭道:少爷,都是奴婢瞎说的,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跟夫人没关系,您就责罚奴婢
春桃惨叫一声,被林知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得飞起又重重落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林惜面露伤心,难过地看着他满是阴寒怒气的脸道:林知,你要知道,娘不管怎么做,都不会害你的。
她不否认,但也不承认,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苦涩之意。
林知却已经不再相信她这幅面孔,浑身血液犹如奔流海啸,疯狂窜动,咄咄逼人反问道:你觉得什么叫不会害我?就像当年我爹一样,纵然知道他不喜欢你,纵然知道他从小就厌恶林家的一切,觉得你们都是疯子要跟你们玉石俱焚,你还给他下了药,还用别人威胁他就范?只要是顺从了你的心意,你的意志,都不能叫害,是吗?
林惜听到一半就已经大惊失色,慌忙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的!?别的不说,至少下/药这件事外人绝对不可能知道,林知更不可能知道。
她惊慌的反应已经能说明问题,林知的胸口像是豁开了一道口子,疼得抽搐。
我说,是我爹给我托梦,你信吗?你们做的,说的,我都看得清楚,听得分明!
怎么会?因为太不可思议,林惜已经信以为真,后退了好几步,发颤的手扶住椅子才站稳。一旦涉及云子阙,她便完全失了方寸,也没想着去否认狡辩了。
她痛苦地喃喃:你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哪里不好,我哪里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