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可以安心地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人可以自以为是地揣测到她的心思。她安于这样的与世隔绝,并且认为这样的平衡是永远不会被打破的。
比如说丁洁玲,她们已经相处了一年多,她仍旧对自己一无所知。
这才是一般人该有的反应,不是吗?
为什么偏是这个人,要这么不屑一顾地打破她的伪装?
她听得出来,他是在嘲笑她这刻意的伪装,他不在意她为了什么,只好奇她被拆穿后的慌乱。她厌恶他,厌恶他这么自以为是,却又让人猝不及防。
不得不承认,她怕他,怕他那种能拨开她全部伪装的锐利眼神。
“温大夫,可以开始消毒了吗?”
丁洁玲已经刷了手,准备往手术区域铺中单了,温寒回神,使劲握了握手里的骨凿,低声道:“好,可以开始了。”
夜风越来越凉,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扑面而来,温寒推着器械车停在床尾,冻得瑟瑟发抖。她冷眼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微合着眼,细长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散漫却清明,像是镀了一层薄冰,看似薄弱无痕,实则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他没有看她,她却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胆子很小,凡是让她不愉快的,让她烦躁的,她就拼尽全力地去逃避,她没有心思去学会适应,躲避比勉强适应要省事得多。
思及此,她冲丁洁玲道:“把头架安上,挂上中单。”
“嗯,好嘞。”
丁洁玲手脚麻利地去安头架,那人终于把悠远的眼神收回来,像是一片光晕慢慢汇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束一般,他的眼神锐利得像把手术刀,冷冰冰地扫向温寒,紧接着,他嘴角微勾,冲她扯出一抹微笑。
不带任何感情的纯属讽刺的微笑。
他了然她的躲避,欣然接受她的投降。
头架终于挂好,温寒烦躁得不可自抑,终于放弃压抑,把手上戴好的手套扯了下去,伸手摸着耳后的轮廓,一遍遍地摩挲,紧紧地闭着眼睛,让自己快速地安定下去。
如果不这样,她绝对不能心平气和地做完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