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弗这才看清,低呼一声:赤丹虎魄!
秦孤桐屈指一弹,身形随之如箭射出。她振腕横刀,向着那断臂之人斩去。这一招蓄势而发,势断金石。那人偏身一让,横刀如影随形,改斩为削,顺着脖颈便是一刀。
铮!
背后铁箫袭来,秦孤桐只得回守。她肩膀一沉,反手斜撩。铁萧滑向一边,正点击在她左肩肩井穴。秦孤桐顿觉半身一麻,她猛咬舌尖。足下运起三清登仙步,身子微缩,从铁萧之人腋下滑退。
秦孤桐几经力战,早已疲惫不堪。心知自己此刻虽然战意浓烈,久战必疲。
刀斧将至,秦孤桐却是置若不闻。她握紧横刀,浑身真气外泄,搅动周遭气流千里闻战鼓。
捭阖之刃,出刀无畏!
横刀宛如□□,破釜沉舟一般向前刺去。霎时间,洞穿身前两人。秦孤桐抬足一蹬,横刀顺势拔出。身体跟着刀势凌空一翻,往后斩杀去!
眨眼之间,三具尸体横七竖八。鲜血横流,将一地落叶染做枫叶红。
秦孤桐身子一晃,扶着树干方才站稳。
雅弗把玩着手里的菩提子,轻叹一声,无奈摇摇头。这些异教徒真是顽劣愚蠢,不知道万事万物都是天神注定。
萧清浅在哪里?
秦孤桐捂着胸口,暗暗运功调息,闻言勾唇冷笑一声。
雅弗望着她,想起一年之前。竟觉得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女,气度风范远胜从前。她升起爱才之意,眉眼流转,好声问道:阿桐,你可愿摈弃恶习,匍匐在天神的荣光之下?
秦孤桐对迦南知之甚少,闻言不由皱眉,只觉雅弗突然神神道道,诡异莫名。
雅弗见她不语,以为她心动,连忙劝慰:天神的荣光无处不在,你若皈依,必被庇佑。我可为你担保,引你入教。
旁边随行之人,闻言开口劝道:这可是天大的福气,雅弗尊者乃七耀之一,仅次于纯血尊身。
雅弗不动声色的皱皱眉。所谓纯血尊身在迦南教中,并非特指某人或某职位。迦南教起于以实族之地,现在的殿主也是以实族,故而教中以实族人自诩为纯血尊身。
秦孤桐哪知这些歪七扭八的事情,她见雅弗手腕绷紧,立即抬刀一挡。
铛!
雅弗本想假意游说,乘她分神偷袭。见状微微一叹:唉,阿桐你既不肯信奉天神,又不愿说出萧清浅去向,那就不要怪我,这都是天神的旨意。
秦孤桐握刀不语,面如沉水,一双星眸凛然凌厉。
杀气弥漫,四人瞬间战做一团。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秦孤桐渐渐力乏,接连受伤,战败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蓦然间,月华一弧,从天而降,带着雨后的清风,随意划过人间。
雅弗只觉心头一凉,垂眼见胸前一点寒芒闪烁,宛如夜露剔透,又瞬间消失。紧接着只听嗤一声微响,自己胸前漫天花雨,似红梅落英缤纷。
秦孤桐忍着腹部受击,乘机搏杀一人。紧接着,强提一口气,凌空而起,折身扑向另一人。那人见她浑身是血却来势汹汹,心中生颤,望了一眼地上的雅弗,竟拔腿落荒而逃。
秦孤桐见状哑然,她回头望向萧清浅。见她面无血色,浑身轻颤,顿时又惊又畏,慌忙想赶过去。谁料刚一抬足便牵动伤口,顿时剧痛难忍。眼前一黑,踉跄跌倒半跪在地。
萧清浅强用内力,牵动蛇毒在经脉中流转,本是极为痛楚,此刻见秦孤桐摔倒,登时心如刀割,反不觉蛇毒之痛。
她走到秦孤桐身边,俯身连连低唤:阿桐?阿桐...
秦孤桐听她语气焦急,声音却甚是无力。连忙拉住她的手,勉强抬起头望着她,忧心忡忡的问道:清浅...我没事。你难不难受?丹田?五脏?咳咳..君大帅的药真是...
萧清浅听她语无伦次,不由莞尔一笑。伸手摸摸她失血苍白的嘴唇,刚要开口安慰,却听林中响起脚步声。
炎门主挣脱开绳子,探头探脑的慢慢靠近。一双眼鬼祟的打量这两人,脸面堆起怪异的笑容:萧姑娘,秦姑娘...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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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浅目光一沉, 见他行迹猥琐,心中浮起杀意。她垂下睫羽,遮掩渐渐深沉的眼眸。
秦孤桐闻声扭头见是他,不由诧异问道:炎门主, 你怎么在这里?言罢想起他是被雅弗俘虏,倒怕伤了他面子,改口道:是不是刚刚大雨, 不小心走偏。
炎门主心里七上八下, 反没想起面子里子的事情,颠来覆去都是十一年前追杀。其实那事本与他干系不大, 只不过他知道秦孤桐身份之后,脑中翻来覆去都是这件事。那些不曾经历过的事情,在臆想中越发清楚。
亡命天涯的一家三口,在荒野奔跑逃亡。身后是自己带着炎门精锐。也是这般瓢泼大雨, 砸得人脸生疼。自己一双弯钩,在闪电之下映得寒光四色。鈎落头颅飞,妇人发鬓散。女童站在暴雨泥泞中, 浑身湿透,却不哭不闹。一道电光劈下,照亮她恨意满满的眼......
炎门主?
炎门主一惊回神, 慌忙挺直腰杆胡乱指了个方向, 急急辩解道:那不是方大侠说警戒守备...我正巧也这个方向, 秦姑娘你知道的。至于这个, 那个, 就...这不是倒霉么!
当初方中正点了秦孤桐与方兴做守卫,炎门主心里一动也就跟着慷慨自荐。东西南北,大圈小圈,共计八人。也不知方中正是故意还是无意,他正好也这个方向。
炎门主在秦孤桐手下吃过败仗,知她厉害。也不敢跟太近,加之刚刚暴雨,便避开了不死狱一行。等雨渐小,他一个人待在荒山孤坟堆里,心里头有些打颤,东张西望喊起秦孤桐的名字。
无巧不巧,恰逢被雅弗一行从长安赶来,听了个正着。要不然,她们哪知晓秦孤桐就在附近。
炎门主如何打得过雅弗四人,没几招便被降住。他也不傻,见雅弗询追问秦孤桐。心里一盘算,知道八成是她仇家,立即一五一十招供。连着秦孤桐与北方口音的汉子交情甚好都交代清楚的一清二楚。
雅弗本就擅长口技,闻言心里一动,试了十几种声音,听得炎门主目瞪口呆。
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武五五若知道,非将他掐死不可。
秦孤桐在江湖上历练许久,听炎门主含含糊糊便心中生疑。细细一琢磨,暗道:这家伙一路行径,真不似慷慨任侠之辈,这回怎这般积极?方中正又没救他。
萧清浅抬眸望向炎门主,轻咳一声道:炎门主,这几人是与我们素有旧怨,只不知为何能寻来。你可听她们说过什么?
炎门主不远不近的站着,一双小眼打量着秦孤桐与萧清浅。越想越怕,心里莫名打颤,小心伸手探向后腰。手边一空,方才想起自己双钩被扔了。
炎门主不由暗暗苦恼,闻言怔楞。眼珠一转,答道:只听她们嘀咕两句,说是看来消息不假。还有什么这次要立下大功。
萧清浅微微颌首,思索道:不知她们哪里得来的消息,只怕其中有蹊跷。
秦孤桐听她提点,心中陡然明了:若是上面指派,断然不会说什么消息不假。雅弗此番行事,倒像是擅自行动。也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要是风媒那里打听的到还好。
萧清浅比她知道的多,略一想便明白。不死狱这一役,少不得景家和迦南殿在背后推波助澜。景家要君临故土,以实族要重建迦南之地。江湖这潭水越浑,那两家越是开心。
景家实力不足,手段却不是江湖草莽可比。如今君弱臣强,自当坐山观虎斗,两桃杀三士.......
炎门主哪知这些,见她们沉默不语,以为是在暗中谋划。他心里头忐忑不安,目光四下打量。看见地上散落的刀剑,顿时心中又热络起来。
秦孤桐不疑有他,只担心迦南殿追兵不断,便开口说道:炎门主,你还是先回......她话未说完,只觉手上一紧,便闭口停下,不解的望着萧清浅。
萧清浅眉眼不动声色,从容道:这些人来得蹊跷,不知身上有没有线索。
炎门主闻言一喜,连忙笑道:是是,肯定有线索!秦姑娘萧姑娘,你们歇着,我来看看。
秦孤桐也觉有理,见他趋步上前不由好奇的探头去看。偏偏炎门主撅着屁股对着她,也瞧不见翻出什么东西。她真要开口询问,便觉颊边一道寒气刮过。
霜华剑犹如离弦之箭,径直从炎门主后背没入。
无声无息,仿佛是秦孤桐眼花了一般。
炎门主浑身战栗,手中短剑落地。他捂着胸口,缓缓转过身,一双小眼瞪得浑圆,似要凸掉出来。他抖抖索索的指着秦孤桐,牙关开合终没说出一个字。仰天一跤,直跌倒在地。
呲!
霜华剑惯穿刺出,鲜血顺着剑刃滑落。不过片刻,那剑上便又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