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运功化毒,要半个多时辰。此刻情况危机,多待一刻就是命。李昭雪但觉四肢渐渐恢复知觉,连忙吞吐收功。
她睁眼见眼前清晰,想来内力恢复些许,正自欢喜忽听外面兵刃相交,铿锵作响。她不敢迟疑,连忙就要起身。
贯卫楼被绑在柱子上,见她突然站起心中一紧,连忙定目往外看去,但听门外霍二那厮在骂:方中正,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他奶奶的!
贯卫楼听得心中痛快,却见方中正那老匹夫朝殿中看来,他恐李昭雪这小丫头冒失来救自己,急忙出声提醒:骂得好!骂的妙!霍大当家,姓贯的...厄!
李昭雪就见眼前一闪,短箭射进贯卫楼口中,与此同时方中正一只脚迈进奉殿,她慌不迭的重新躺下。
李昭雪躺在地上,心中惊愤欲绝,只盼方中正赶紧出去。她正自思潮起伏,忽见屋顶亮了个白点。李昭雪不明所以,先当自己眼花,凝目一看,好似有人在屋顶窥视。
屋顶之上正是秦孤桐,她揭开瓦片,窥见奉殿中横七竖八堆满尸体,或挑眼珠,或断手筋,个个残缺不全。一时气得目裂欲龇,心中杀意激荡难抑。
她吸了萧清浅的血,此刻满心暴怒,到不曾注意到躺在地上装死的李昭雪。李昭雪不知屋上何人,若是和方中正一伙,那自己怎么救人。
此刻方兴已经擒住霍大当家,方中正与左鹰互相试探。李昭雪听得外面一片和气,心中愈加焦急,人却冷静下来,缓缓闭眼继续运功。
秦孤桐趴在屋顶,凝神听得诸人说话,暗自思量如何引开不死狱杀手,好下去解救群侠。
谁料她还没想出头绪,武五五扛着大刀,晃晃悠悠从林子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谭家少主等五人。
五人看此处浓烟腾起,一路急奔而来。武五五见奉殿外七七八八站了一些人,只当寻到大部队,顿时扯开嗓子嚷嚷:大妹子!在不?咦,大爷你瞅着面生哈。
谭家少当家听武五五口无遮拦,怕他得罪人,连忙一把拽开,拱手问候方中正:晚辈鹰潭谭家俊,敢问前辈是?
方中正点起黑烟,正是等着散落各处的豪侠自投罗网,瞧着五人颇为高兴。鹰潭谭家是他姻亲,亲家中年得子,膝下只余这一个儿子成年。如若下手杀了他,谭家长房就此断子绝孙。
方中正心中好盘算,谭家少当家却不知,见他言语推脱,只当他怀疑几人身份,于是取出怀中玉佩:前辈,我真是鹰潭谭家少当家,你看这块玉佩。
这是谭家族长随身信物,方中正岂会不识。他接过玉佩,招呼儿子上前了结几人性命。方兴念及妻子,一时有些踟蹰。
方中正徐徐说道:谭家正房长子痴傻呆愚,你这个姐夫的帮衬帮衬也是应该的。谭兄看在眼里,自然安心将谭家托付于你。
谭少当家俊朗小脸气得煞白:做你得大头梦!
武五五也跟着大骂道:你个老么咔吃眼!老铁,别跟着这老灯鬼磨叽,先削他一顿!
李昭雪闻得隐约传来怒骂,心中一惊。凝神侧耳又听几句,顿时又惊又喜又担忧:错不了,这声音定是武大哥,他果然在这里,他怎么突然到这里。啊,怎么没有声响?
武五五和谭少当家五人要不武功稀松,要不学艺不精,哪里是方兴对手。
李昭雪暗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只恨自己武功微末,如有扶槐一半......此念一起,她微微睁眼向屋顶瞥去。
她心中既懊恼自己无能,遇到危机只知期望旁人相救,又盼屋顶上就是扶槐,从天而降大杀八方。
李昭雪心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忽地外面一声怒吼
方老贼!
李昭雪暗道:不是这是何人,这般气势不凡,倒是不逊贯大侠。
李昭雪想到此处,连忙偏头去看贯卫楼。贯卫楼头颅低垂,青衣前襟血迹斑驳,已经凝结成一片暗红。
李昭雪知他不能再等,此刻相救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她又听方中正说:好女婿,你这是作甚?
老畜生,你还要不要你姑娘!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李昭雪心寒不已,想天下再无比方中正更坏之人。她紧盯屋顶,悄然动动手脚,秦孤桐专注霍大当家与方中正较劲,并没有留意屋中有人死而复生。
李昭雪匍匐爬向贯卫楼,贯卫楼尚有几分神智,抬眼见外面吵的热闹,一时无人注意奉殿,急忙对她使眼色:走,快走。
李昭雪趴在地上,仔细留心外面,根本没有注意贯卫楼的神色。贯卫楼见她越来越近,喉咙一滚挤出声音:啊...啊啊...
这声音和外面嘈杂相比,几乎不可闻。贯卫楼忽地血口大张,两排牙齿殷红,猛地一咬,就听啪一声,口中短箭被他咬断。
李昭雪闻声慌忙抬头,霎时震得心颤。
贯卫楼见她目光投来,登时露出笑容,口中鲜血不断滴落:...奏....快、走。
李昭雪岂肯弃他不管,连连摇头。贯卫楼见她快要爬到奉殿门口,急得双目充血,舌尖卷起短箭就想往里推,忽见檐上一道黑影跃下,犹如鹰隼凌空而下。
李昭雪一惊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屋外,但见一道寒光破开晚霞,漫天红绸飞舞,方中正仰面倒下。
李昭雪来不及多想,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贯卫楼身边,拔出匕首去割绳索。
贯卫楼只余喘息的力气,眼前阵阵模糊,耳中却清晰听见有人哼唱
少年郎啊,
你有几根侠骨,禁得揉搓?
少年郎啊,
你有几腔热血,经得炎凉?
好!马面扬声赞了秦孤桐一句,手中凶招并出。
他忽觉脑后生风,急忙偏头一让,一块小石砸入夯土墙,嵌在其中。马面见秦孤桐已经是强弩之末,便对左鹰说:大哥,林中有人,我去杀了。
邵灵伏在树上,见马面带着两名杀手追来,并不急忙躲开,而是不断射出手中石子,想要引走更多杀手。
她与狂恶一场恶战,好容易杀了对方,折回奉殿却目睹方家勾结不死狱杀手,先杀霍大当家,又杀武五五等人。
对方人多势众,她不敢出手相救,但见秦孤桐拔刀杀敌,听她口中高唱,不免心中热血沸腾。
邵灵见马面迫近,心知当下不是力战之时,足下一蹬,身如离弦之箭射出,已经跃到对面树上。
马面大叫:有种别跑。
邵灵并不理会,身形拔起落在数丈之外另一个树上。她气沉丹田,仰头长啸。待到马面追近,她再施轻功越远,再此长啸求援。
这般十分消耗内力,片刻邵灵就气喘不止,而身后马面已经迫近。她心知秦孤桐情况危机,如无援救必死无疑。
她一咬舌尖,定了定神,刚一张口,却听东北传来啸声,紧接着西面也传来啸声,此起彼伏相互呼应。
一时间,北邙山山林上空,尽是长啸之声,犹如涛声不绝,犹如战鼓连绵。
马面心知不妙,转身就要往回。
站住。
轻喝声中,响起一声铮鸣,剑芒如寒星闪耀。马面避之不及,一条胳膊飞出。
箫引风见他狼狈而逃,正要询问邵灵,就听她说:快,快去救秦孤桐。
秦孤桐仰天摔倒在地,白无常的鞭子仍缠着脚腕,她却已经无力挣开,望着蔚蓝的天,低喘喃喃:世间侠客多年少,少年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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