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过后的第二天大清早,清黛就被人强行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被迫来到朝晖堂下,听朱若兰和南素容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
为着她的事,家里的男人们也都未到任上,一大家子人全都聚到了一起,围着她长吁短叹。
清黛满腹心事,原就彻夜难眠,至破晓鸡鸣时分才稍稍闭了会儿眼,这下被他们这么一闹,更是头晕得厉害,垂着头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直到被素容逼问,众人皆看过来时,她才不得不弱弱地解释:“当时情况那样危急,沈…指挥使前一刻还二话不说就把那罪王斩于刀下,谁知他接下来会不会再出手伤人?我,我也是没办法呀……”
确实,若非如此,她也诚然不想嫁给沈猎。
哪怕他是她这三年来连梦里都在牵挂惦念的人。
从前京中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已经足够难听了,这些天为着黎王府不择手段的纠缠,坊间少不得又要多上许多有关她的臆想和指指点点。
忤逆、凶蛮、狠毒、不祥……世人扣在她头上的帽子实在太多,有她在沈猎身边,就等于是给留了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弹劾他的口子。
对现今还未在朝中站稳脚跟的他来说,不可谓不是拖累。
这是她还在柔夷时就已看开的事了,也早在三年前那个月高风凉的夜里,看着沈猎离开的背影下过决心要保持沉默,也做好准备一辈子不再相见。
奈何世事无常,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今生今世还会重新回到华都,经历这样一场闹剧。
用这样的方式,与他谈婚论嫁。
“哎哟,算了吧,左右我瞧着那沈四郎也没你们说的那么糟嘛,与咱们阿宝也有缘得很。生在同年同月同日不说,阿宝一回来就赶上他升官发财,他也正好为她解了急难,要我说啊,他们这是互相旺着彼此的运道呢。”
江柳娘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口吻戏谑,没来由地让人觉得不中听。
朱若兰不悦地瞪了她几眼:“一家人急得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不以为意地扯着帕子继续笑:
“怎么,你们不想阿宝嫁是为她好,我觉着这门亲事不错就不是为她好了?你们也不瞧瞧昨日沈四郎送来的那些礼,堆山码海的何等精贵厚重?
“而且依我看,他再怎么说都是沈家独苗了,哪怕是族谱除名,到最后沈家为着爵位不落入外人之手,还不是得巴巴地求着他认祖归宗,回去承袭爵位?
“到那会儿咱们阿宝可就是侯爵夫人了,跟二嫂子你也是平起平坐,若沈四郎再努努力为老婆挣个诰命回来,岂不是连二嫂见了都要先行礼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