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姬本以为魔皇已经将孩子的事给忘了,可对方突然派人送来礼物让她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她明知道这孩子肯定是要顶替自己去死的,只等着挑个合适的时机偷偷送走,然后派人告诉魔皇陛下孩子夭折了。
所以她是打心眼里不希望儿子得到魔皇重视
找人贩子卖孩子的事进行得并不顺利,人间界临近年关,人人闭门不出筹备过年,没有哪家想在这忙碌的时候再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凝姬在客栈中百无聊赖,便拿出魔皇送的吊坠把玩。
魔皇向来出手阔绰,送她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凝姬原是没将这个不起眼的太极阴阳鱼吊坠放在眼里的。
但是细细观察,她才发现,这吊坠下面的一黑一白两枚玉坠质地光洁细腻绝非凡品。
玉坠的背面还有各有一个魔皇亲手刻的字,一个溯字和一个望字也不知究竟是何寓意。
放出微弱的妖力探查,发现这玉坠似乎还是一个不错的法器,具有吸收储存力量的功效。
凝姬想起自己的便宜儿子是妖魔混血,未成年之时难以长时间维持人的形态,要是突然变成了猫或者变成了魔定会出大乱子。
为防万一,凝姬便托舒从月动手,将云溯望源自妖族和魔族的两股血脉之力尽数封存在了玉坠之中。
又过了几日,那个收了钱的人贩子终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附近村子里一个姓云的农户有意买下凝姬的儿子。
原来那农户的妻子前些日子也刚刚生了一个儿子,不慎染上风寒夭折了。
农户的妻子舍不下儿子,哭了许久。如今听说凝姬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年岁相仿,价钱又便宜,便立刻动了心思。
凝姬巴不得早日将儿子卖出去,打听好了那户人家养得起孩子,便一日都不拖延,当晚就将云溯望交给了人贩子。
人贩子把孩子给云家人送去的时候,农户的妻子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孩子抱在怀里,只觉得云溯望生得水嫩白净,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不由得好奇道:这孩子乖巧可爱,又没病没缺的,哪家娘子舍得卖?
那人贩子见凝姬一直小心遮着脸,又和身边的男子颇为亲密,心中早就猜测这八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与人偷情生的野种。
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早点给孩子取个名字,他就成你们家的人了。放心好了,没人会来找他的。
农妇连连称是,可偏偏她和丈夫都不识几个字,更别提起个好名字。
后来还是个识字的邻居看了男婴脖子上的玉坠,这才有了溯望这个名字。
只可惜凝姬根本不知道,她的儿子最后是依玉坠上的字取了名字。
她一口一个舒望,恳求了许久,云溯望也不肯动动手将她从魔族乱军之中救出来。
就这样,现了原型的凝姬很快就迎来了第二次死劫。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惊觉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忍不住叫道:舒望!母亲知道错了,你若是再不救我出来,你就再也没有母亲了。
你有什么不满,尽可以说出来,母亲一定会改。你肯定不会这么狠心要我死的,是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远处那个沉默旁观的剑修终于将目光重新放在了她身上。
云溯望擦拭干净手中的佩剑,似是一点都不着急:母亲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安舒望这个名字不过是去见你的路上临时取的。
他这话一出口,凝姬又是气愤又是羞愧。她试图换个称呼,让云溯望对她生出一些好感,于是学着刚才仲氏兄妹对云溯望的称呼改口道:
是我不好,舒望君。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若你能救救我,北境大军全部归你调遣。
当初将你送到人间界的主意都是舒从月出的,我心里是舍不得的。
云溯望听她这般胡乱攀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舒望君魔皇给的封号,同样不是我的名字。
母亲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从未关心过,又说舍不得我,这叫我如何敢相信呢?
他说到这,已经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混乱的战场。
凝姬见他不肯出手,只能咬着牙左冲右突试图逃离。
只是她身边的这些魔族士兵像是有意和她过不去,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跑,总有人堵住她的去路。
不一会儿更多的魔族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甚至还有骑兵骑着马飞驰而至。
有好几次,马蹄擦过凝姬的头顶,惊得她缩成一团,想动又不敢动。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喊道:舒望君也不对,安舒望也不对。那你到底叫什么?
远处云溯望轻飘飘地应道:我叫云溯望。
凝姬听到这个回答明显窒住了,她早该想到的,当初人贩子寻的那户人家姓云,而魔皇送来的吊坠上恰好有溯望两个字。
这些她都是知道的,可她又从未将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放在心上。
将儿子送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当他死了。
后来先魔皇身死,夜朔云登位,她出逃得匆忙,连云溯望在人间界是死是活也没花心思打听过。
该说的说完了,云溯望便再没有过半分停留。
他知道这是和凝姬的最后一面了,可是他却决绝地不肯回头看上一眼。这一点,倒是和当年凝姬把他送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他的身后马蹄争相踏过地上动也不动的猫妖,留下满地的血迹
凝姬,是真的被她身上的化妖劫克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一更可能有点晚,熬夜冠军不能认输!
第76章
望雪宫中, 自魔皇被陆家派来的死士刺伤已经过了半月有余。
给魔皇诊病的医者换了一波又一波, 但是魔皇的病依然毫无起色。
夜朔云本就体弱,如今旧病新伤叠加到一处,情况就显得分外棘手。更让人头疼的是, 毒性强烈的猛药会伤害那团尚未成型的魔皇血脉。
魔皇执意要保全身体中孕育的魔胎, 所以至今都未曾好好用药。身上的伤口不曾治愈, 血也就根本没法完全止住。
靠着陆宇琴的灵力止血, 只要行动时稍有不慎, 伤口便会迸裂。
陆宇琴见他辛苦, 便委婉地提过几次放弃魔胎好好服药,等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
奈何魔皇固执, 根本听不进去。他不愿意将火发在陆宇琴身上, 便发在了伺候他的宫人身上。
掀了几次药碗之后,每个前来送药的宫人都战战兢兢, 生怕一个不慎惹恼魔皇性命不保。
陆宇琴这些日子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沈北雪身上, 难免疏于处理北陵送来的各类奏疏。
而且他每次一翻开那堆积成山的折子, 变成了沈北雪模样的魔皇便会疑心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了解云溯望的近况,脸色更是差得不行。
这一日趁着魔皇昏睡过去, 陆宇琴终于寻到机会翻看几日前送来的奏疏。
不看还好,这一看便着实叫他心惊。
原来在他们离开北陵到望雪宫修养的这段时日, 北境的妖族反叛事件已经被云溯望压了下去,大军正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